语言的手掌 -《意象的帝国》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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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读《意象的帝国》

读着,读着,越发觉得有意思。在第一堂课第九小节中,黄梵提及微不足道的写作规律:定时定点的写作。

他说,方法比灵感重要。一旦有了守时写作的纪律,身体会极其配合,灵感也会纷至沓来。当然,身体一开始不会那么“听话”,不会在你第一二天刚选定时辰坐下来,就泉思如涌。身体要“看出”你真有了定时写作的习惯,才会准时亢奋。

想想我自己,从7月1日起,我坚持每天读点什么、写点什么,从未缺席。但规律却远谈不上,有时在清晨,有时在深夜,有时在午后。这种散漫的写作方式,注定了思维和表达的散漫。

所谓习惯,就是身体有了监督和管束你的警察,届时你就会听从它,放弃自由意志和其他形形色色的诱惑,恪守写作习惯,以换来心安和踏实感。否则,会很空虚,充满自责。

海明威有站立写作的习惯,为的是让自己的小说言简意赅、杜绝啰嗦。伏尔泰、巴尔扎克的写作,一生都未离开咖啡。中国古代诗人,会把情感和思绪交给酒。烟是路遥写作的亲密伴侣;贾平凹写作之前,总要燃一支香;王一梅写作,喜欢到咖啡馆;黄梵写作,对光线、绿茶很敏感……

当习惯成为写作的开关按钮,你一触碰它,就会找到感觉。定时定点的写作,会令写作者变得勤奋、多产。但是,黄梵又提醒我们对写作的时间和产量,还是要克制。比如,海明威每天写作不超过4小时,4小时他一般写不到800字;托马斯.曼每天写作3小时,只写两页,从不多写。他们在限产中坚守语言的洁癖和自律。

写作时间过长、写作字数过多,会令我们难以判断语言的好坏。这里涉及的“语言脱敏”确实应该防范。所谓“语言脱敏”,就是指写作者每天写到一定时间或字数,就会失去对语言的敏感,丧失审美判断力。

我个人认为,对一般人而言,每天的写作保持1000-3000字是语言脱敏的阈值;如果每天超过5000字,大概就是瞎写或扯淡了。当然,专业作家除外。为了不丢失自己对某物的敏感,就避免一次过长或过多地接触它;正如连续开车4小时,就会疲劳容易出交通事故一样。

所以,对语言怀有敬畏,惜字如金的作家,必是深谙语言审美奥秘的人。

语言就像手掌,过多的劳作定会长茧。语言之茧,会钝化感觉和判断。当我们诉说高兴、悲伤、忧郁、孤独、痛苦、爱恨、虚无等身体之内的情感、情绪、感觉时,就是一个审美化的过程,也是审美化的日常需要。

也许,我们确实需要张开语言的手掌,重新认识词与词的微妙搭配,让笔长出更纤敏的语言触须,以此培育良好的判断力,来抵御糟糕的表达;语言该是有韧性的、有张力的、有质感的、有风格的、有调性的。

那么多的言外之意,如何绕过语言才能得以呈现?还是多读诗吧!诗歌离语言最近,也最能治愈语言的庸常、俗气和鸡汤味,它一直供应着语言的审美标准。

没有诗歌经典,我们就不知道藏在现代汉语之中的那些美,可以达至多深、多广、多高的地方。

当风的彩旗,

像一片被缚住的波浪。

这是汪曾祺的一首短诗《彩旗》。诗意,简直就是年代的奇迹。我们都佩服他清淡自然的诗化语言,因为他写短篇小说之前,已写了三十多年的新诗。

有一条临近的街道,

是我双脚的禁地。

这是我喜欢的博尔赫斯,仅一句就能读到衰老陡然降至的平静和悲凉,其中又何尝不隐含着我们的人生?

诗歌是语言审美的最高标准。但诗意早已不再封闭在诗歌里。当我们老去,回首往事慢慢豁达,逐渐宽容,同样是内心增长出来的诗意;人生短暂,常囚禁在事实和观念中,这也是竭力发掘诗意的源泉。

美在小处。见微知著,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当我们摊开语言的手掌,不必要得太多,只要捡起一些心心念念的小处,定时定点地写出来,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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