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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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相思话的人，送了来的，

勿忘草的意思很清楚。

— — 石川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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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03 | NO.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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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南歌聊天，谈起一件趣事：某天我在微信里收到一张生活照，被问及帅不帅，我回了张熊本熊图，配文是「别以为隔着屏幕，我就不知道你是个傻逼」，对方大约是生了我的气吧，得不到想要的夸赞，就不理我啦，转而发给了她。于是，我们一起嘲笑这段没来由的小脾气。

接着，她问我，「为什么你总是怼人呢？我男朋友也喜欢怼我，搞得我快没自信了。」

对她来说，她的男朋友对生活细节的挑剔几近严苛，有时候看上去难以忍受，可是我每次听了都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然后告诉傻笨傻笨的她事情的真相，「他不是在嫌弃你或者讨厌你，恰恰相反，这是我们这类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在意和关心。」我敢肯定，手机那头烦恼的她，一定正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

是的，我不是故意要怼你的。

南歌不是第一个这样提问的人了，而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有死好面子、嘴硬心软的缺点。朋友就说过，总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审视姿态，旁人容易误以为你特高冷，不好相与，接收到的是拒绝和排斥的信号，哪里还敢靠近呢？吹毛求疵，挑三拣四，追求完美，累不累？特别是在开会时，咄咄逼人，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气势，说好听点是「铁齿铜牙」，说难听点就是情商低了吧。

我听了以后很难过，可是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一直以来，我标榜不欣赏这样的性格，却在一天天的日子里养成了这种不讨好的防御心理，随时随地处于战斗状态，喜欢在形式上占上风。

可是，我不是故意要怼你的。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我。

你信不信，虽然被定义成颜值和才华在线、甚至还有点MONEY的人设，可只有我自己清楚，很多情况下我并不如在外面表现的那样坚强和自信。我脸皮薄，不善于表达感情，害怕被看穿心底的想法，我也是个自卑的人啊！

你信不信，我会觉得不如别人不漂亮，不如别人温柔，在内涵和修养上也做得不够好，没有一技之长，做什么都是不温不火的半吊子。南歌说我拥有一个独立而丰富的灵魂，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内心空洞无比，无所归依，想要受到关注，却又害怕被关注。

你信不信，我习惯对外围人礼貌周到，同舒适圈里的人打打闹闹，可居于信任圈内的人少之又少。我只能学习自己给自己安全感，建造一座坚固的堡垒，才能保证不被风雨吹打和侵蚀。

你信不信，我担心的是，如果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缺点，是不是就得被迫接受别人的离开；如果你知道我与你想象中的人相差甚远的话，你就有可能讨厌我。我很害怕，讨厌看到别人露出失望的眼神。我不想和你分开，才在相处时有所隐瞒，感到拘谨和不自在，生怕露怯丢丑，因此我不让别人猜透我，不让别人了解全部的我。

有一次我对南歌说，追求者看上去不少，但要是问起他们喜欢我哪一点，有的说漂亮，有的说独立，有的说自信，有的甚至一言以概之，完美。可是，从来没有人打动过我，对我说出，「我喜欢带着缺点的你，就像我也有缺点一样，尽管那样会有些令人恼火、让人操心。」

最近在追「四重奏」，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幕是，真纪告诉童年阴影被揭穿的小雀，我们的头发散发着同样的香味，我们用着同样的盘子、同样的杯子，无论是内衣还是别的什么，衬衫也是一起扔进洗衣机里，这样不是很好吗？在轻井泽别墅里四个人的日常生活状态，大家都互相打趣各自有趣的地方，天天拌嘴，天天开玩笑说「你不行啊」「你才不行呢」，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样真的很好、很温暖。坂元裕二认真地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善意，就是「因为缺点而聚在一起」。

可是，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边缘人，对于进入社交中心的渴望，对于接近喜欢之人的期盼，那些焦虑、忧愁和不安，都塑造成了敏感且刚烈的性格，时时害怕哪里做得不好，然后往自己身上添加无限的压力，越来越放不开，越来越胆小，最后选择了一种极端而相反的方式来表达感情，越来越让你误解我。

所以，假如我给了你一种「冷淡感」，请不要埋怨或者怪罪我，那是因为我正处于害怕和担忧的阶段，不安感和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明明如履薄冰，却装出若无其事；明明百般在意，却显得不近人情；明明念念不忘，却选择言不由衷。

我害怕经历小雀所经历的一刻：当真纪答应给小雀做可口的晚餐，可最后关头还是和突然出现的丈夫一起离开，小雀感觉被再次深深地抛弃。在别府的别墅里拉大提琴，她第一次没有弹奏优雅而欢快的古典乐，而是选择了一首好听的英文老歌「BOTH SIDES NOW」，歌词里唱「我真的一点也不懂爱，我真的一点也不懂生命」，一滴眼泪悄悄从脸颊滑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怼你的。

（十一/编排）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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