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格格的窗口 红格格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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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格格的窗口 红格格的记忆

海嫫 黔中书

从我的北方一路行走,驻扎进别人的南方,感触最深的是季节。南方的季节转换有些朦胧、有些不留痕迹,好像戏剧里的一个长腔,从香唇轻启,“咿呀”一个开端,声韵婉转、饱满,传扬出去,到尾音延绵,绝对不失穿透力,整个过程只在眺了一下眉眼,甩了一下水袖,花枝招展的夏天转身便变成了秋季。

秋季偶然走进后院,迎面有满满的桂香,才意识到接连几场细雨,就这么活脱脱把一个秋天给清洗出来了。

有桂香的秋天,是端庄的秋天。

沐在南国的桂香里,突然想起安房直子的童话《狐狸的窗户》。猎人走过一片蓝色的桔梗花地,在“印染——桔梗屋”被乖巧的小狐狸将大拇指和食指指甲染成了漂亮的蓝色,再用染成蓝色的四根手指,搭成一扇菱形的窗户。然后,把这个窗户架到了眼睛上,美好的记忆便在那个窗户里上演着。

桂花、桔梗花大概都是带了灵性、甚至有些妖气的花。

儿时,每逢中秋,外婆都会问:看到月亮里的桂花树了吗?木头木脑的自己便当真趴在窗户上看月亮。至今,那些或者月朗星稀、或者浮云过月的情景犹如昨日,清晰可鉴。

北方的秋季是忙碌的,地里的玉米要收,花生也要收,还有棉花和谷子。大人忙,孩子们自然也不会清闲,大一点的孩子掺杂在收获的队伍里,小一点的就挎着篮子跟在大队伍后面,捡拾落在地上的果实。那时我最喜欢的任务是捉蚂蚱,满野满地地追着蚂蚱跑,有胖墩墩的“蹬倒山”和青绿的“草里扁”,油炸蚂蚱是一道极好的菜肴。跑热了、跑累了,便倒在玉米杆上、花生秧上,看棉花团一样的白云在天空幻变。

不管秋收有多忙碌,有一个节日是不可以忽略的,那就是国庆节。

记忆里,国庆节的常规项目是“忆苦思甜”,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集中在村大队院里,先是听广播里放国歌,再是镇里组织的烈属讲演团现场讲演,最后是学校里孩子们的歌舞。节目结束后,人们拿着小盆大碗领取一份盐水煮萝卜叶吃,这一天,村里所有的人家不准开火做饭。

1975年,我成为一名小学生,被选进了学校的“国庆”节文艺宣传队。大概因为有一条长辫子,五音不全的我竟被安排扮演李铁梅。没有锣鼓、没有伴奏音响,老师一声口令,便举着贴了红纸的汽灯冲上场去……

站在台上,先前还有些紧张,几句唱下来便放松了,眼神也开始活络起来。一眼望下去,看到手里拿着针线活的外婆,笑得前仰后合,自认这样表演能让外婆开心,也就唱得更加卖力气。

我的第二个节目,是和几个女同学表演《夸饲养员小王》。我们几个头扎白毛巾,腰上系着花样不一(道具自备所至)的围裙,扭着“十字花”的秧歌步,唱:饲养员小王,养猪特别强,五十多头大花猪头头都像小牛犊……

两个节目之间还有一个小插曲。第一个节目结束后,已接近中午,外婆喊住我,偷偷塞给我一个鸡蛋,这让我很为难。从上学的第一天起,老师就教育我们热爱祖国、热爱党,要做一个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那时真是全心全意想做“一颗革命螺丝钉”,在这样的心结之下,几经思想斗争,我很羞愧地把那枚鸡蛋交给了老师。

国庆节的第二天,很少舍得吃鸡蛋的外婆,细细地剥一枚鸡蛋,加了青椒、大蒜在蒜臼里捣……那一天,外婆、姨妈和我,吃了很香很美的鸡蛋蒜。

而今,外婆已在时空的拐角处,把背影藏起,留下这些是酸是甜的记忆,在这个秋天的窗口里浮现。

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蓝格格的窗口,里面珍藏着红格格的记忆。

说起国庆节,便联想到国家。想起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一段纪念9.18几个大孩子(看样子大概是在读的大学生)。同声高唱《国际歌》的视频。

歌声字字撼动身心,一时间心底的胶片突然被卡住,成了一个截点,鼻子禁不住发酸。我们常自认为老道地评论80后、90后,认为他们是“缺失信仰的一代”、“颓废的一代”,但从这样的歌声里,相信任何人都可以听到民族的生命力。

正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这样的好自然,天下人何不安乐?“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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