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和 泪 的 回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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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和 泪 的 回 忆
文/马汝聪
一个八岁少儿，刚上学却含着眼泪走出了校门。
一位母亲把自己不满周岁的亲生儿子投到了井中。
一个婴儿爬在鲜血四溅的母亲的怀中吮奶。
这悲慘的画面，伤感的镜头，半个多世纪以来始终浮现在我的眼前，刺痛着我的心。
亲爱的读者，这不是故事。这是我60年前亲身经历目睹的日本鬼子侵略我国时，给我们民族带来的灾难。

日本侵华 八岁失学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変，日本侵略者似狂风暴雨蹂躏中国大地,肆虐广大人民,给我国人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记得当时正值秋季，开学不久，我正上小学二年级，不过刚讲了三五课书。
一天我去上学，一进校门，满院子都是国民党中央军，怪怕人的。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老师就把我们召集到教室里，眼里含着眼泪悲愤低沉地说：“日本眼看就要打到我们这里来了。学校决定从今天开始起停课放学，至于什么时候开学我也说不清……”
说着老师哭得说不出话了。老师一哭，学生们都哭了。教室里一片哭泣声。回想起那时的情形远比法国作家都德所写的《最后一课》悲伤。我当时才八岁，就这样被迫离开了学校。

逃难路上 倍受苦难
自从我失学后，情况越来越糟，局面越来越乱。每天，挂着太阳的飞机发着刺耳的轰鸣声在低空盘旋。大街上，国民党中央军的汽车、马队拉着大炮节节退败、滚滚南下。各家各户都忙着在自己家里挖防空壕，时不时传来北边县城被轰炸的声音，气氛越来越紧张，人们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当时人们认为山区较安全，日本不容易进去，于是决定向临城逃难。
除留几个老人在家看门外，人们恋恋不舍地走出自己的家门，有的赶着大车，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担着担子，有的背着行李，男女老少三五一群，七八一伙艰难地向西边山区行进。
在路上，一听到隆隆的飞机声，人们就急忙跑到临近的树下或趴在道边的草丛中躲藏。等飞机过后，再起来继续前进。七月骄阳，烈日如火。人们头顶炎炎烈日，足踏被烈日与战火炙烤的热土艰难地在路上蠕动。
已到中午时分，怒火烧胸、饥肠辘辘的人们疲惫到了极点，实在走不动了。我们来到临城留村村边的一个打麦场上，准备歇一下脚，吃点东西，喂喂牲口再走。
当我拴好牲口，放下棍子，刚从口袋里拿出干粮时，突然听到正东方传来飞机的隆隆声，紧接着传来炸弹的响声。
爆炸后冲起的浓烟遮蔽了东边半个天空。
望着家乡方向的滚滚浓烟，张大爷和李大爷二位老人放声大哭：“没有家啦!没有家啦!没有家啦!”六七十岁的老人哭得如同泪人。
亡国离人，身处荒郊野外，伴着二位老人悲痛的哭声，人们无不伤心落泪。我抬头扫视了大家一眼，人人脸色蜡黄，没有一个人吃得下饭。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手里拿着掺面饼，这可是平时吃不到的好干粮。在这又累又饿的情况下，怎么也咽不下去，不知是恐惧还是悲伤，嘴里一下子没有了唾液。

日军追杀 母弃亲子
日本飞机飞走以后，我们又向前走了一程。突然听到了日本鬼子的枪炮声，跑得动的青壮年赶快向前跑去，剩下老弱病残行走不便的就在当地寻找隐蔽的地方躲藏。
恰好当地老乡家里有一个地窖，大家赶快钻了进去。一个姓常的妇女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和我们藏在一起。在这闷热黑暗的地窖里,受了惊吓的孩子大声哭叫不止，怎么哄，也哄不下来。这时，有人说：“孩子这样哭叫，日本兵听见了，我们这伙人可都活不成了啊。”
望着大家恐惧的目光，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常氏妇女抱着孩子哭着走出了地窖。枪声越来越近，情况迫在眉睫。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偏偏地窖周围有口水井，她口里骂着“是日本鬼子狗娘养的不让我们活啊。”“扑通”一声，如万箭穿心，五脏俱裂。为了他人逃命，亲生母亲万般无奈地把自己哇哇乱叫的孩子投到了井中……
可怜这不满周岁的孩子带着母亲永远的留恋冤沉井低。
逃难回来以后，那个常氏妇女精神受了刺激一一疯了。每天夜里都跑到家南边的水井旁大声哭嚎：“我的孩子，你在哪儿啊——”
“我的孩子，你在哪儿啊一一”
在寒冷沉寂的夜晚，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利剑一样刺痛着人们的心灵，让夜空中的星月也感到悲伤和寒冷。

日机轰炸 妇婴遭难
几经磨难，我们逃到临城西边的营等村刚住下，就听人传说，柏乡被炸成一片废墟，人员伤亡严重。这时，在家中看门的爷爷从老家赶来，讲起家中被日本飞机轰炸的悲惨景况。
那是一个夏日的中午，人们都在村南水坑边乘凉，日本飞机轰鸣而至，人们惊慌四逃，灭绝人性的日本飞机专往人群投炸弹。我村一个姓耿的妇女，一支胳膊被炸断了，此后，她只能用一只胳臂抱着孩子，时间一长，把孩子的头都抱扁了。后来，人们都喊她的孩子叫“老扁”。
最惨的是我们村一个姓杨的妇女，她有五个孩子，最小的男孩还在吃奶。日本飞机把她炸死了，母亲倒在血泊中，浑身淌着鲜血，被染成血人的孩子还爬在母亲的怀中吃奶，景象惨不忍睹。
母亲死后，小孩黑天白日地哭。白天还好过，一到夜晚，无奈的杨老头只好抱着孩子整夜地围着城墙转，最后还是把小孩给了人家。
日军侵华，我死伤的亲人何止这些，人们所遭受的苦难何止这样。
60年过去了，漫长的时间老人抹不平日本侵略者给我们亲人造成的创伤，公正的历史巨人永远不会忘记日本侵略者给我们民族带来的灾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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