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中绝胜里的一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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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中绝胜里的一抹香

作者：谊华

在始建于宋代宝庆年间，至今已有八百余年历史的古村落——黄檀垌，我遇见了一个浑身散发着稻花香气的姑娘。

当时我已准备乘着暖阳去乐清湖横老屋看看，此时有二位干部模样的中年大叔，正坐在雁荡老家下垟大宅的三合院长廊下品茶。听我与美女管家聊行程，就打趣地提醒说，我们特地从城里来到这里孵太阳喝茶，你还要往城里钻。来来回回这条山路太崎岖，你现在出去天黑折返很危险。

确实，我已被昨天弯弯绕绕回形针一样的山路给吓到了。比我走过的徽州任何一条山路都蜿蜒曲折。当我翻过一座高山以为可以缓冲一下紧张的心情，又一座高山耸立在眼前。一座又一座高山被我甩在身后，一道又一道山梁就像涨潮时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当我以为已经开上了山巅一览众山小时，前面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在等着我穿越呢。怪不得渚永高速温州段被誉为“五多”，隧道多、桥梁多、长坡多、弯道多、高落差、临水、临崖危险路段多。而我选择的是不走高速，走省道和县道，行进的难度就更大了。

终于穿过山洞，豁然开朗，谁知只是一个驿站，是专门为节假日期间疏散众多游客的中转场所，后面还有一段继续盘旋的山路。最后在拐过一个大弯后，迎面扑来一座峭壁耸立的高山，山下是一条V型峡谷，隐隐约约能看到屋顶，有小车正蜿蜒的向上驶来。

这座大山和我以前见过的大山都不同，巨大的岩石寸草不生像刀劈一样，顶部好似很多石柱被一圈又一圈碧绿的矮松树捆在一起。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太阳的余晖照射在石柱上，呈现出金灿灿的光芒。眼前顿时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金字塔的一角，被吹到了这座成型于1.2亿年前的“海上名山”之上。我欣喜若狂，满腹的抱怨一扫而空，“寰中绝胜”名不虚传。

孤陋寡闻的我，像一只“初生牛犊”，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去往乐清城里的路不会好走。于是我选择和他们一起喝野茶孵太阳，顺便也想了解一下他们是如何践行乡村振兴这盘大棋的。

这时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着半职业化小翻领棉褛，笑靥如花的姑娘带着一帮年轻人拔萝卜回来。看到姑娘的的第一眼，耳畔响起的是戴望舒的“雨巷”——“撑着纸油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虽然是暖阳下，虽然没有撑着油纸伞。但是我的眼眸仿佛穿过了时光，透过了岁月，看见了一个如丁香花般温婉的女孩……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在座的几位男士明显都比她年龄大，但对她都很尊重，喊她张部长。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原来姑娘叫张皓，是乐清市乐成街道党工委组织委员。今天是她邀请了科技、农业、镇街的几位乡贤达人，一起为黄檀垌古村落人文重塑献计献策。

黄檀硐村位于乐清市乐成街道北部山区，距市区21公里，村内面积21公顷，现有人口1500多人，全村人都姓卢。整个村落房屋的造址和布局堪称中国古村落的典范。陡峭的悬崖石壁下自北向南有二条溪流成Y字型蜿蜒流淌，村里的石头屋顺山势沿溪流而建。借山势地貌修了二座进可攻退可守的石头寨门，竹林、绿树、小溪、薄田。2007年就已经获评全国首批15个入选的“中国景观村落”。

据张皓说，1998年19岁的她，工作的第一个岗位是担任城北乡民政助理员，主要任务就是访贫问苦救灾统计。

乐清市靠近东海，经常被台风侵扰。一场台风来临，山下的城里风平浪静，而山上石垒的民房里已经滚进了山体滑坡的大石头。台风过境后，她早上六点就从乡政府出发，章山村、黄坦硐村、郭公山村、松罗村，四个高山村巡查下来，等回到乡政府已经是天黑漆漆。道路塌了，房子倒了，最基本的生活、通行和安居受到了影响。必须及时将灾情反馈到市民政局，为灾民争取3到5千的修缮经费。

原来我的感应不是空穴来风，回望23年前在黄檀垌古村等数个高山村落工作的张皓，不正是戴望舒笔下的丁香花般的姑娘么。当她踽踽独行在深山沟的石板路上，脸上有愁怨吗？我想没有，但一定寂寞过、彷徨过，也一定悄悄地抹过眼泪。就是当下这山高路陡的环境，让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何况二十多年前呢。

那时雨后的泥巴路一脚踩下去，踉跄跌倒是常态，夜里开完村会摸黑回乡，仅凭一支手电筒，如花的女孩在如此高又如此破败的古村落里，独挡一面工作，心里能不发怵不酸楚吗……

“报到的第一天，我们像充军一样的带上行李，在无尽的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心惊肉跳地颠簸着，总担心下一个拐弯就会掉入悬崖，又在拐弯之后出现了另一个豁朗开朗，完全感觉自己要穿越到另一个国度。山上经常会遇到雾天，车行雾中完全迷失方向，只有在高山海拔上升的回旋中感觉自己身处何方。”这是当年张皓的日记片段。

真是一个勇敢的女孩！从她现在身上散发出的飒爽英气就可以看出她是经过风霜雨雪检验出来的。她给自己取的网名——长弓皓月，可以想见她有着多大的雄心壮志啊，所以要调研乡村振兴，找她一定找对人了。

黄檀垌古村，虽然说离乐清县城21公里，但是开车还需要50分钟，而且是一路下坡拐弯再下坡再拐弯，仿佛是悬在云海中的村庄。郭公山村还在黄檀垌村的上面。想一想二十多年前的乡村道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能毫无惧色的接受组织安排，勇闯这片穷乡僻壤的土地，需要多大的勇气。

今天早上我在村子里转悠时，问当下在村里大兴土木的村民，他们都是曾经离开村庄三、四十年在外打工。现在家门口的人气因为有张皓这样的基层干部们的努力，已经兴旺起来。所以他们都陆续返回村庄，开始重修祖屋。

在乐成街道党委一班人的共同努力下，12月8号乐清市国有资本管理集团下属子公司旅开公司与乐城街道黄檀垌村举行“三金模式”项目签约仪式。拟将黄檀垌村打造成为国际知名、国内一流的度假康养旅游目的地，以重塑“醉美禅风宋韵”寻觅桃花源为主题，以租金、股金、薪金串联的三金形式，帮助村集体和村民搭上共同富裕的首班列车。

我问张皓，你当时才19岁，你被派到这些村落工作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说“高山村落最困难的是山上没有信号，遇到突发事件根本无法请示获得支持，全靠自己对工作的责任心去处理。因为98年刚开始上班时间，大家都还是用传呼机的，然后每个办公室用插卡电话，非常原始。后来城里人开始用手机了，山区由于没有电信基站，迟了很多年才通上信号。”

张皓当时工作的办公室后面100米就是农户家，温州的同学来电，听到电话里有穿透力的牛哞声，惊掉了下巴，以为张皓是在牛栏里上班。哈哈，说到这里张皓脸上的飒气闪现，开怀大笑起来。多么爽朗的姑娘，哪里还有丁香花的影子，活脱脱一个从稻田里蹦出来的精灵。

三年的一线锻炼、丁香花般的姑娘收获的是一枚金灿灿的党徽。随后又被党委派做计生工作、接任妇联主席。张皓调侃说，基层妇联主席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但在她的努力下，调动基层组织的积极性，硬是把“妇独”真正做到了妇联。党是不会忘记一个真正干实事的干部，2016年张皓不负使命，再挑重担负责起乐清城区街道的组织党建工作。

我想，如果戴望舒先生能再转回来，看到那个沐浴了稻花香的丁香姑娘，一定会续写一篇——《稻田》戴着草编的帽子，独自寻觅在窄窄、窄窄又悠长的田埂上，我希望逢着，逢着一个双眼透着琥珀色光芒、浑身散发着稻花香气的姑娘，她有着一张青春勃发的脸庞，一股勇往直前的狠劲。

二十三年的乡镇工作洗礼，张皓这个如丁香花般美丽的女孩，已华丽转身成长为乐清市级党代表，她的笑容里沉淀了更多的责任和担当。

我有幸在乐清老家与她相遇，一个60年代头一个70年代尾，一个出生后就离家乡千里之外，一个从出生始就生于斯长于斯的温州女孩，一眼万年成了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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