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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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爱情
作者：殷天堂

一
生命是一次历练，爱情是一次考验。阿西和朱丽茵这对恋人决定要寻求一次带有刺激性的旅行结婚，他们要进行一次无人区穿越式证婚，像《泰坦尼克号》那样，见证爱情的永恒。他们为何要穿越藏北羌塘无人区，又如何穿越荒野迷踪？即将展开的这场迷恋、迷途、迷情、迷踪、迷梦……诠释了这一切……
因为新郎阿西是考古专业毕业的学生，他喜爱野外运动，他毕业前已与同学攀登上珠马朗玛峰山脉，这次藏北羌塘无人区的穿越，是他一次新的尝试和考验。朱丽茵是《藏北晚报》的新闻记者，一名旅游爱好者，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猴子满山走吧，朱丽茵决定与郎君阿西一同前往，接受爱情的洗礼与考验。1500公里的藏北羌塘无人区，每天行程20多公里，穿越70天左右，他们坚持自带干粮包括新疆压缩饼干、北京方便面、山西平遥牛肉干和农夫山泉等，以及猎枪、气罐、GPS、谷歌地图等食品物品重达200公斤，均是用手推车人工步行完成。他们出发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并且有GPS遥控直升机紧急救援。
阿西和朱丽茵身上均穿着厚厚的皮衣皮靴，外套夹层皮夹克，裹风御寒。他们出发前到“阿无寺”寺院里给活佛磕头，拜祭许愿。阿西亲手宰杀一只大红公鸡，滴血盟誓，焚纸进香，准新郎新娘双双跪下磕头。阿西许的愿是“一路平安！”朱丽茵许的愿是“婚缘圆满！”朱丽茵还将母亲生前珍藏遗留的传家宝一块金质手表送给她的情郎阿西，权作是对郎君的爱情纪念。对藏北羌塘无人区的共同向往，让两个漂泊的恋人践行共同爱情誓言。尽管朱丽茵也一直梦想横穿羌塘神秘的藏北无人区，阿西却更想一个人走。阿西甚至不考虑配卫星电话，觉得那是在“作弊”，他心目中的荒野是去“享受孤独”。4月1日，他们在《爱情永恒》乐曲的简单仪式中出发了。但是，正像《水浒传》武松打虎那样，阿西和朱丽茵踏入无人区前，也曾见到过“禁令告示”：游人严禁闯入无人区，多有豺狼和棕熊出没，伤人事件时有发生，严禁独自或双人往返。对于禁令，阿西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一场没有及时中止的穿越开始了。无人区4月份的天气，正是严冬，天寒地冻，寒流侵袭旷野，一派白茫茫萧条景象。这场原本二人行的穿越，他们侥幸穿过离散，穿过孤独，穿过世俗风暴，终于画上一个独闯无人区的破记录。现在他们回望各自走过的荒野，不免有足多的心惊胆战，往事难究，为了爱情宣言，他们不遗余力，终将完成使命。他们在顺利走过七天七夜的时光后，遭遇了暴风雪。暴风雪使他们几乎迷失了方向。三天三夜的暴风雪，淹没了黄土地，淹没了去途，山峰露峥嵘。三天后雨雪骤停，山体裸露，晶莹绿透，一片碎石荧光。“旅游真好！”阿西说。阿西和朱丽茵躲过暴风雪。但是，朱丽茵的手推车却在第11天的午后，突然的坏了，失灵了。他们躲进了一片废墟，竟意外地发现废墟里躺着一辆丢弃的破旧越野车，阿西发现油箱里还有些汽油，只是越野车电路短路了。阿西从小跟着叔叔学会车辆维修，一支烟的功夫，他就把越野车修好了。朱丽茵高兴得跳跃起来：“因祸得福！”越野车成了朱丽茵的专用交通工具。由于汽油所剩无几，最多行驶7公里左右，朱丽茵驾驶车辆单独行驶在前方探路，她在正南方向行驶。
“但是，路漫漫，前行多危地。”在越野车跨过冰河时，朱丽茵遇到了棕熊。一只棕熊向她袭来。棕熊亦称灰熊。这只棕熊是陆地上食肉目体形最大的哺乳动物之一，体长1.5-2.8米，肩高0.9-1.5米，雄性，体重90-800千克。棕熊头大而圆，体形健硕，肩背隆起。它被毛粗密，冬季可达10厘米；颜色为棕黑色。它的前臂十分有力，前爪的爪尖最长能到15厘米。由于爪尖不能象猫科动物那样收回到爪鞘里，这些爪尖相对比较粗钝。前臂在挥击的时候力量强大，“粗钝”的爪子可以造成极大破坏。棕熊嗅觉极佳，是猎犬的7倍，视力也很好，在捕鱼时能够看清水中的鱼类。这只棕熊肩背上隆起的肌肉使它们的前臂十分有力，前爪的爪尖最长能到15cm。由于爪尖不能象猫科动物那样收回到爪鞘里，这些爪尖相对比较粗钝。前臂在挥击的时候力量强大，“粗钝”的爪子可以造成极大破坏。这只棕熊爬到越野车的车顶上，嗅出了人的气味。迅速向朱丽茵逼近，棕熊已经爬上车顶，它将车顶击穿了一个洞，把利爪伸进车里，它的利爪抓破了朱丽茵。在朱丽茵生命受到威胁时，她果断地拿起猎枪，猎枪响了，子弹穿透了棕熊的胸膛，血流如注。棕熊最怕猎枪，猎枪一响，“去死吧”，棕熊转身跳下车，就逃跑了。朱丽茵得救了，她慌忙把一块白布覆盖在越野车的顶端，迅速咬破手指，用滴血写成“救援”二字，直升机救援队通过GPS发现了朱丽茵，于是，左臂流血不止的朱丽茵得以解救了。“有惊无险，我安然无恙。”

二
阿西却是一名疑似失踪者，他是在穿越无人区的第11天傍晚失踪的。11日那天，南北长15公里的邦达错，冰封湖面上，他一个人推车向南独行。三四公里外，同行女友朱丽茵在前方带路，高原阳光把冰湖照得白晃晃、绿莹莹的。阿西看不清脚前的路，看不清远处的人影，他只能沿着前方的车辙行走。
阿西心急眺望，没顾着脚下，才到湖边，阿西就连人带车一下扎了进去。4月上旬的湖畔正悄然开化，一脚踩空的棉絮状碎冰，掉下去一时不能爬上岸。他望着朱丽茵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他深陷碎冰泥涡之中。停止继续追赶？他得想法自救？他想，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自己。他平时都是这么坚持的。他拒绝向直升机救援队求援，否则，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阿西却意外地遇到狼，不是一只，三只狼。狼的活动十分猖獗，经常袭击羊和人类，它是食肉动物，凶恶残暴，毫无人性。所以牧民们每年春天都会集体出动，组织大家打狼、挖狼窝……初冬的夜晚，天不算太冷，风也不甚太猛，零下三十多度，星斗撒满天空，银色的月光静静流淌在地面上，映照得皑皑白雪像一面亮光光的大镜子，透着满世界一片祥和。就因为狼群披着伪装的羊皮，夜色中，从远处往荒漠中的地方瞧，它们很像卧在雪地上的一只只山羊，寒风一撩，一股子腥膻气味飘出去老远……顺着饿狼惊慌失措的目光，阿西看到了六只碧蓝的贪婪的眼睛，放出幽幽的蓝光：距离他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三只狼正悄悄匍匐着向阿西靠近。看来，一贯狡猾、机警的狼，正打算偷袭阿西这位即将到嘴的猎物。阿西一时无措，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亲吻。
据史料记录，地球上最迅猛的食物链顶级杀手有3个，按照威力从大到小，分别是泰坦鸟、剑齿虎和狼。万历年鉴记载，我们今天只能看到独狼的存在。狼作为团队作战，可以更有效的保护后代不受其他捕食者的侵扰，而且狼的行动迅速，善于合作攻击对手的弱点，就是咬断猎物的大腿跟腱，使其瘫痪，即使这样的风险相当于把头深入风扇(要用牙齿去咬住乱踹乱跳的猎物大腿)。最后，20分钟以内狼群可以吃光一头鹿，将其变成一堆白骨。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顶级杀手都消亡了，狼一度成为食物链的最高端霸主。从此以后，这个地位开始被更善于群体合作的野狼所取代。

电影《狼图腾》壁纸

美国电影《人狼大战》，中国电影《狼图腾》，虽然具有商业性质，但是人与狼不共戴天，已成为事实。阿西爬上冰河，一抬头，三只狼正虎视眈眈的瞪着绿色眼睛盯着他。阿西知道群狼的厉害，也知道狼的残暴，吃人不吐骨头。阿西只得孤身在荒漠中遭遇群狼，持棒与群狼搏斗。不到一刻钟，阿西身负重伤，被群狼攻击，鲜血淋淋，显然，他斗不过群狼，这时他已经体力不支，生命垂危。阿西在与群狼周旋的过程中，他想拿回猎枪，但为时已晚，被聪明的头狼事先衔扔到冰窟窿里。无奈之下，阿西只能听天由命，顾前不顾后，任由群狼袭击。他手里没有尖利武器，只能坐以待毙，等待死亡。然而，就在阿西将要被群狼吞噬的一瞬间，一个女人骑在马背上，用弓箭准确的射杀了头狼，接着，她又连续作战，继续射杀了反扑的另外两只狼。女人挽弓搭箭，百发百中，瞬间，三只狼倒在血泊之中。女人扶起瘫坐在地上的阿西，将他挟持在马背上，向西方飞驰而去。女人跟随那三只狼已有很长时间了，就是没有机会下手。机会来了，她精准地射杀群狼。但她一箭双雕，一举两得，她既杀死了群狼，又得到了青年阿西。女人将阿西带回老巢，她的老巢在西域160公里的一个天然的野山洞里。当天晚上举杯欢庆，女人满面春色，与阿西饮酒调情，然后醉酒酣眠。她就像《西游记》的《白骨精》，阴险毒辣，所需必得，阴谋算尽。女人霸道，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漂亮迷人，况且，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十分诱人，对猎物不择手段，来者不拒。她玩弄娴熟的伎俩，想方设法勾引阿西，阿西在失踪21天时间内，女人与他夜夜寻欢，淫乱不堪。阿西多次逃跑，均被看守押回。到了第21天，女人自动放掉阿西，让他回归自然，给他充分的自由。此刻女人不再需要阿西了，也玩腻了他。阿西哭泣，女人对阿西已存感情，但出于特定环境考虑，留他实为养虎为患，必当避之。她劝说阿西：“你太把感情当回事儿，我不在乎它的存在。我追求的只有享受，而不是完美。我将成为反人类的斗士，坚决与现行婚姻决裂。我已经杀死了5个男人，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狼，好色之徒。如果他们安心做丈夫，我就不会有残忍的手段，他们也不会成为刀下鬼，死有余辜。杀了5个人后，我不后悔，就是现在杀头也不后悔！”
冯梦龙《情史.珍珠衫》曾引用古人的四句话：“人心或可味，天道不差移。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可见果报不爽，安分守己最为重要。这话富有哲理。这是对那些把婚姻当儿戏的人的惩罚，那些敢于“挑衅”和“践踏”《婚姻法》的无良分子，无论是官僚和“富二代”，必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存天理，灭人欲”理学家的尚方宝剑，他肯定了“情”、“欲”在人们生活中的度和地位，彻底铲除不当的婚外“性”行为，那种“悖论”必然要遭到社会的唾弃、批判和谴责。《如何心事终虚化》曾言：乱伦是对婚姻尊严的严重挑衅。诤言有理。可是，阿西没有把持住自己，被动行事，甘受其辱。如今他已不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他背叛了爱情，愧对恋人。
一场无人区失踪事件，失踪21天后的阿西奇迹生还，给人们诸多诡异。迷雾重重，阿西究竟亲历了什么？这片藏北荒野，数年来，如何成为户外旅行者的致命诱惑？为何屡禁不止，年年有人失踪，年年总有人去探险？无缘无故的失踪，扑索迷离？有人围绕一个个失踪者，遍访了曾走过荒野的各色人物、失踪者亲友，查阅大量死亡尘封的书信、日记、轨迹数据……试图厘清：迷失荒野缘因所在？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隐藏着什么秘密？答案仍然是个未解之迷。
三
开始，阿西望着女友朱丽茵的背影已无措，确在这片无人荒原边缘，眼睁睁地感到爱莫能助。不远的恋人朱丽茵距离阿西三四公里，却没有接到阿西电话和任何音讯，那时的朱丽茵正在与棕熊搏斗。那天晚上，朱丽茵累极了，浑身是伤，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爱情与阴谋》……这个奇怪的梦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纯洁的爱情也会沾染上谎言、阴谋与欺骗？这只是她的预感，而有些预感是不真实的？但愿她不能感同身受，事实颠覆这一理念？
美丽而残酷的藏北羌塘无人区，虽近年禁令频出，却也难以阻挡旅人对荒野的向往，甚至是个别户外旅行者要实现终极穿越荒野的梦想，而不择手段，肆意前行。藏北羌塘，中国最大的无人区，涵盖藏北、阿尔金、昆仑山、可可西里……也是在这年春天里，女记者朱丽茵，业已与阿西订婚，当初她和她的情郎阿西偶然相识，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们却一见钟情，互相吸引。原本，他们准备完成一次藏北羌塘穿越的艰难行程，来见证他们爱情的忠贞，没想到的是却使爱情蒙辱。冬季、穿越、全程逆风，这更是近乎不可能的走过的路，全被他们走完了。4月23日，他们携带20斤的物资，10天左右食物，准备抵达穿越终点，这对情侣进一步约伴，明誓永世相随。起初，他们曾闯过狂风暴雪，以11天最快速度单人穿过无人区，犹如一只猛虎撞进了群羊，肆意而为，最终到达终点。他们曾经高兴得顿足而泣。朱丽茵说：“完美收官！”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的旅行目的就有差异。倘若不是她想陪同阿西，朱丽茵本是不愿跟这个“理念不同”的人同往。她不希望自己的荒野之旅，被掺杂进世俗因素。朱丽茵也不喜欢行事高调，但眼前浩渺的藏北羌塘无人区，此前仅有4人成功穿越，从未有过女性。这样万难高不可攀的穿越，相比理念一致，她更倾向选择寻找实力派强的男友阿西，作为竞争对手。
“我以为情侣应该更牢靠，才同意阿西带上我的。”对于阿西，这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他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最不可能分开的情侣，迎向荒原考验的11天后，竟会冰湖失散。确给了他们的爱情的质量大打折扣。
回望来路。此时扎营地点，海拔4900米邦达措东岸。帐外漆漆荒野，阿西不知所踪。这种行为更挑动大众神经的词组：无人区、情侣、一男一女、男友失踪……则把话题带向“情杀”等离奇阴谋论。朱丽茵坦言：“我似乎在犯罪吗？”面对漫天存疑，归来的阿西始终沉默着。他的手背上，一圈破了皮的深深齿印，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时，她就咬自己的手，他悔恨交加。但是，一切猜疑，还要从穿越起点的一顶帐篷说起。藏疆边界，月黑风高，4月凌晨零下40度极寒，给自以为全副武装的2人，直接一记下马威。没过几个小时，朱丽茵差点冻得失温，哆哆嗦嗦喊冷。“这实在是一个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失误。”来不及懊恼，她一头钻进阿西刚搭好的帐篷。这就所谓爱的点滴。只因这个点滴，引起更多的猜疑。阿西是双人帐，勉强能挤两人。第2天，朱丽茵微笑着走出帐篷。“当眼前都是生死的事，每天累到趴下，哪有什么性别意识。”一心想着穿越的阿西，觉得极端环境下的男女混帐，真没什么可多想的。那么，这对情侣究竟为何走向失散呢？没有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旅人绝不会想到意外发生。
走散那晚日记里，阿西这样写道：“我真的错了，我们不应该分开，我应该一路陪伴着她……好想让时间能回到前天早上。”朱丽茵一脸认真，阿西的回答则像开玩笑：“我就是休闲游，不会像你那么着急，我这是小鸟依人，求偶恋爱，甚至是故意搬弄是非。”一听这话，朱丽茵就有些生气，却没听出弦外之音。早在出发前，阿西谈起这次行程，就曾充满急迫感：“我没时间了，放手一搏吧？”朱丽茵说：“我说的‘休闲游’，其实是追求心灵体验，不以成功穿越破纪录为目的，是对爱情的一次体验。”速度不同的背后，其实是旅行理念的不同：“我就是来享受大自然的，不追求什么成绩和功过。只求美好的爱情，和优秀的恋人在一起的幸福感。”
真正的情绪转折，是在穿越第11日上午。那天午后，朱丽茵确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完，准备出发，却遇到手推车失灵，随后棕熊的意外出现，她瞬间遇到了危机四伏，生命以天数计算。她有些担惊受怕，惊慌失措。
四
微妙考量之下，朱丽茵需要阿西的照顾和关爱。但阿西因为没照顾和关照女友，才是导致她情绪波动的导火索。半夜里，朱丽茵刚入睡，还兴高采烈跟阿西说：“我看见帐篷外面天空中流云和流星”，她许愿要和阿西永远拧在一起。一夜之间，她的态度却忽然急转直下：“咱们还是分开走吧，每天约好扎营点就行。”“那不行，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阿西当她开玩笑。这是走散前一天，分开走的阿西，晚出发了一个小时，始终和她保持三四公里的距离，于是灾难就出现了。他迭入冰缝中，在慌不择路中，雪地里三只狼围住了他，然后被女人胁迫强奸，完成了一次人生质的飞跃，他失去了贞操和个人自由。
“每个人对感情理解不同吧。几件小事不会介意，但一点点累积，渐渐就成了不被爱的失望。”最后躺在帐篷里，阿西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阿西的确介意女友没等自己。此行是为和她一起走，结果却成了一个人走，误入歧途，构成了婚姻叛逆分子，铸成了感情上的骗子。然而，危机四伏、理念不一、速度缓慢、个性差异，与女友之间平衡点应放在哪里？荒原放大人性，情感更放大细节。踏上这样极致的旅行，渴望相伴的情侣，只怕更加敏感，更易走向失衡。这就决定了他们爱情的未来走向和陷阱。
阿西期许的回应也许不一样吧……在日记里，阿西一遍遍后悔，心想着天亮去向朱丽茵道歉，说明真实情况，交代问题，承认错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朱丽茵却是一脸冰冷，坚持拿回送给他的金质手表。“不想跟你处了，以后也都不想。”“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了。”在阿西的认知里，这就是她“最后的摊牌”，算是交代了她要自己走了。男女思维，却是不同。即便这时，阿西还是不相信她会真得要离去，只当是她一时的气话儿。那几天，沿着邦达错北岸，他们依旧保持三四公里的距离。瞬息万变的荒原，猛一阵风雪，阿西眨眼之间就看不见朱丽茵了。直到雪停，阿西失踪，朱丽茵这才惊慌失措。以为他只是想抄近道走，可一路走一路回望，朱丽茵愈发觉得不对劲了：“感觉他怎么往西拐了？那边是荒野迷途啊。”猜测、迟疑、委屈甚至也带有气愤，种种情绪，一股脑翻涌上来，站在这条她盼了许久的十字路口，朱丽茵犹豫了片刻……“对不起，阿西，你要完了？”朱丽茵丢下这句话，她一度选择了没有掉头去追赶阿西。实际上，阿西已迷失方向，跟随女人而去。阿西享受女人的盛艳款待，并不感到享乐，真是难堪之至。朱丽茵决定离开他，离开得越远越好。
心中的天平滑向情感，湖畔融冰却挡住去路。望着阿西越来越远的身影，朱丽茵心急也再次陷入矛盾：“他不是故意的？冰河没风能结冰吗？”“两条路，朱丽茵当时只能选一条。一旦选错了，就会后悔不迭。”茫茫荒原，此刻分散的她，渺小如棋，一个孤单的小不点儿，实在可怜，求救无助啊。阿西在三四公里外的湖面上挣扎，朱丽茵却在三四公里外的路上埋怨纠结，一时间，何去何从？最终，她选择了更有把握的方向，放弃追赶阿西。因为她知道，阿西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朱丽茵反问自己：“实在太远了，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儿，我也不能确定那就是阿西啊……”
朱丽茵向前走的时候，确实没有听到阿西的呼救声，她以为他会安然无恙的。她就只当是情侣吵架，她赌气远走……估算着邦达错南岸距保护站接近30公里了，很快就可以到达了，他不会有事，她便放了心。她知道阿西携带装备还算齐全，猎枪里装满子弹，朱丽茵当时判断他可能是累了，她没想到他会遇见群狼，遇到女人。黑暗笼罩着荒原，曾经的恋人隔开一面冰湖险滩。她只是决定继续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当然，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她选择了一个人的路。
五
他们之间因缺乏充分沟通而负气离去，造成了严重误解。当时他遇难为什么不报警呢？而当阿西最后走出荒原时，深陷冰层里，他也很吃惊：“原本纯静的旅程，像是一下被毁了。”但是，他还是坚持没有报警，他拒绝救援，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阿西至今觉得，自己要一个人走路，干嘛要报警呢？原本平常的事，怎会如此多情？甚至怀疑自己当时行为失当。此前，阿西确实没搞清朱丽茵的想法，一路忧虑。北斗海聊里，阿西这样回复朱丽茵：“好吧，希望你真是在前面等着我。”阿西也希望是这样。然而，一切都是在按照相反的反向设计……
走向荒野，走向迷途，走向寂寞，走向屈辱。朱丽茵确实不喜欢这次旅程，太黑暗，太悲催，也太龌龊。临出发前，阿西甚至没和她起提过，更没有和她商量过，他独断专行惯了。直到深入荒原十几日，她才偶然得知：难于上青天。朱丽茵没说离队去哪儿？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无法判断她究竟要去哪儿……
对于为什么要继续穿越，阿西的解释是：“当时行程已过半，往回逆风。退回相比前进，耗时更长。无人区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地方。”但这是一场没有及时中止的旅程，实在是忧患多于喜悦。户外穿越，必须团结一致，互相协调，共同前进。但更理性的声音是：极限环境之中，以高标准要求别人是道德绑架，但应以底线来约束规范。那么，道德绑架、行为底线究竟是什么呢？自由、信任、独立、平等和自尊自爱。
“如果知道阿西会出事，朱丽茵还会坚持继续穿越吗？那是婚姻的失败，不是儿戏！”但面对阿西失踪的事实，她也开始后悔：“失联超过一周，我应该报警，不该听从阿西的，但是仍心存侥幸。这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做法。”朱丽茵依然坚持她的判断。特殊的女友身份，这次正让她遭受“冷血无情”的选择。但查阅她的11天穿越日记，她写给阿西的信，其中，仅“想你”二字就出现了67多次……牵挂、思念、矛盾、后悔、自我怀疑等，百般情绪参杂。“这次感受很不好，和预期的完全不一样。”曾经，她渴望走出荒野，是渴望那种天地无人的简单宁静。可这一次，虽实现了成功穿越，却无常。她也将一举成为首位横穿无人区的惟一女性，但她却是一路走一路想一路哭泣……
“这种情况，为什么还要继续穿越呢？”面对这一追问，朱丽茵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像在做梦的那一句话：“我相信他。”随着时间推移，几乎没人能证明她的“相信”了。通过事实发现，却让这一荒野迷踪，惊现一丝转机：走散地点以西160多公里，罕无人迹的荒野上，一个“野人洞”呈现在朱丽茵面前，她茫然失算了。于是，她报了警，警方第一时间捣毁了女人的老巢，活捉了女人。原来女人是一个杀夫犯，潜逃藏北羌塘无人区过起了“野人”生活，平时靠吃树果和无鳞鱼养生。但是，无人区暗藏“野人洞”，终究是个谜，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却出现了魔鬼的化身，离奇、诡异、冤枉、羞辱，像是小说和影视剧里描述的一样，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无处不在，想必那真是一个魔鬼生成的地方。阿西的人身清白最终也得到了验证。可是，女人是基于宗教狂热，阿西才得以脱身，但他裂变的心，却在滴血……
六
“只是要在这片海一样浩瀚的荒原上，寻找到一个渺小生命，无异于大海捞针。”它是如此残酷，但也存在奇迹的可能。“方圆近40万平方公里，几个省大，要寻找一个目标，一个活人，这根本没可能。”然而，仿佛被冥冥中牵引，有支救援队临时抄近路，穿越几乎没人到过的勒斜武担湖，遇到了奇迹。过冰湖时，一辆越野车“啪”一下陷入冰缝。车友们下车救援，走到20多米岸边，沙石里竟半埋着一辆手推自行车……白茫茫风雪中，这一发现，让所有人震惊得像遇见外星人。在这荒原最荒芜地带，竟有人凭单车穿越。只是，人去了哪儿？遗留现场的相机，储存卡中照片，一个男子正从拉萨出发。他推着自行车的淳朴笑脸，一眼就让队员惊呆：这分明就是阿西本人。这是他出事故的唯一见证。21天的失踪，音讯全无。谁也想不到，阿西会是在这里遇难，并以另一种方式重逢故人，回归故里……
半年前，徒步陈塘沟时，这位扛车而过的少年骑者，一眼吸引了朱丽茵。徒步都超虐的山谷，他竟还扛着几十斤单车上来？一聊，愈发觉得此人深藏不露，下个目标竟要去穿越藏北羌塘无人区？无人区，无数旅人神往之地，当时的记录，还没人实现完整穿越。而眼前这个铁骨铮铮的青壮汉子，脑子中却不禁浮现无人区地狱般的严冬，狂风深雪，飞沙走石，扬尘古道，随时都有棕熊、野狼出没……他有些惊异，也有些忧心，但雄心依旧在，踏遍青山人未老。他壮志未酬，依然不甘心！
“只有在旅途中，才能享受到脱离羁绊的快感。”露宿荒野，迷茫一片，看天边血染的斜阳，看美丽的大草原，看蔚蓝的大海，美丽极了。阿西在给朱丽茵信中这样写道。但其实，他的穿越更带着一种特殊苦味。资金紧缺，他就骑最破的车，一路风餐露宿。坏车、缺氧、雪崩、滑坡等流血流泪事件，层出不穷，他都不在乎。更别提不被人理解，被当着疯子看待，他只能一个人“享受孤独”，因为孤独需要刺激，需要理性，需要爱情，更需要完美。
再漫长的路，也将会有终点。当然，无人区的穿越，绝不是因为女人才寸步难行，女人只是个例外，主要还是无人区的自然险情。2013年，一场游走珠马朗玛峰的毕业穿行，改变了阿西的青春轨迹。从此，犹如候鸟迁徙，他成了一个热爱大自然的旅人。作为热爱，阿西总觉得自己是受益于当代科技进步：2014年谷歌地图推出，让他惊喜犹如看清一个新世界；2015年智能手机诞生，手持GPS又让他尝到甜头，只有新科技才能探向荒野更深处；2016年遥控手提电脑，更让他把目光投向了当时还鲜少人知的无人区绝境。“第一次知道，旅行还可以这样极致……”透过阿西的深邃文字，一个人孤身穿越无人区的想法，便油然而生：竟有这样一片超级荒原，就在我们自己的国度。千里无人区，无边地平线，金色黄昏，冰河沼泽，高远的天空，无限的风光，纵横千里；极残酷的生存环境，还有极脆弱的生命，都是人间地狱……它和传统意义的“诗与远方”，完全有所不同，却如此生猛神秘。
七
2015年5月，阿西与女友朱丽茵旧梦重逢，昔日在路上素描风景的阿西，如今已是拉萨一家工艺品厂的雕刻师。曾经自命“独孤骑士”，28岁时，也有了家的归宿，他娶了朱丽茵为妻。阿西曾经对朱丽茵说过，“暂停旅行”，要与她恩恩爱爱，生儿育女，安度晚年，过幸福的日子。半生漂泊，阿西也曾希望为爱人不再奔波。这对于这个习惯自由的旅人，尘世像是更难穿越的旅途。他坦言“时间真有点失魂落魄”，“卷入茫茫人海，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对现实的痴迷，对于远方的迷恋，最终把阿西又拉回了人生漫漫的归途，长路漫漫兮，终归所愿。回归尘世5年后，阿西在2019年重新踏上新旅程：计划历时一年，携带妻子，两人打算走完所有进藏线路，再出一本经典攻略书。阿西说：“越是封闭，越是神秘，就越有魅力。”多年骑行，阿西本就偏好苦旅，求一个“最后的圆满”。他和妻子坦言，自己穿越了大半辈子，他也有些累了。等到孩子都大了，懂事了，大学毕业了，他们再去穿越西藏的山山水水，他就在拉萨开了个临时客栈。他想着以后“好好过日子”，他还想“找个花果山，生上一堆小猴子。”
“江湖和生活是割裂的。江湖永远喧嚣，家才是归宿。”“过去像是一场梦，有云有雾也有风；现在又像是另一场梦，有情有义也有忠。祖国山河一片红，荒原作证，人们都在过幸福的生活。过去的岁月，无论谁对谁错，都已成为过去，可以既往不咎，往事如烟，过眼烟云尔。当年的穿行让阿西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秘密只能一个人知道，有些担当只能一个人承受。历史就像一面镜子，照亮人们的心灵，也能把曾走过的顽强与渺小、勇气与脆弱、纷争与虚荣，照耀得清清楚楚……正如《诗与远方》所言：真正的探险者，是完善人生，是记住乡愁，是人间天堂；真正的天地辽阔，更在于心，不在远方，在于心的归宿。还荒野以宁静，还旅行以纯粹，还生活以真实。且把远方的远，归还荒原吧。
已故作家沈从文说过：“生存真是一种可怜的事情。”所有的丢失，都是为珍爱之物的来临腾出位置；所有的支离破碎，都是为了来之不易的圆满而结果。上帝会救赎我们：如果事与愿违，那一定是另有安排；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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