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诗的呼吸:一九二六年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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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

《抒情诗的呼吸:一九二六年书信》,这本书的前身在囯内是《三诗人书简》,此版有了内容增添和修订。读这本书时,为了应和诗人们敏感的心灵——它的每一寸动荡,痉挛,悸动,我是放任自己去沉浸和迷醉的。总的印象,三诗人中,比起茨维塔耶娃的嫉妒、不理解(里尔克于病中的心理),百般误会,里尔克沉着平和多了,帕斯捷尔纳克也比她相对思虑更多一些。许多人向往这种情欲与诗歌结盟,纠缠不清的深度关系,这的确如谈恋爱一般,需要机缘、势均力敌的对手、心照不宣的共舞和共识。

译者按时间顺序,将这些分属不同诗人及其他人物,在不同时段书写的散乱信件穿针引线,把一些人物写信的背景、心理融公正的评论于一体,加深了我们对三位诗人及其创作的理解。但由于是书信,诗人间的暗语,彼此的亲近熟悉,写时自然心领神会的省略,翻译也不得不进行模糊化处理,致使一些文字让外人看起来仍然晦涩难懂。

时值1926年,里尔克50岁,于生命最后几个月在瑞士疗养院,帕斯捷尔纳克36岁,在苏联,茨娃30岁侨居法国,帕和茨娃是好友,他们同时又是大诗人里尔克的崇拜者,三人借助鸿雁传书,演绎出的三角热烈恋情在世界文坛上留下了一段著名的佳话,他们停留在纸片上的亲吻和拥抱,字里行间那种柏拉图式的情感,再一次为人类由情欲向精神皈依,为生命超越死亡树立了一个光辉的典范。

下面谈一谈这场三角恋爱。

开始是帕斯捷尔纳克和茨维塔耶娃的通信,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家世背景和文化修养相当,感情升温时,曾探讨过生活在一起的可能性,但大有分歧,帕斯捷尔纳克想象的是一种志同道合、能分享共同情趣的爱人,即与他共同生活那部分叫做“工作、成长、灵感和认识。”帕斯捷尔纳克说,“他是在严谨的道德刹车装置中长大成人的,对于他来说,福音书上关于克制诱惑的说法,就是精神宇宙的存在法则。”是的,帕斯捷尔纳克遵从世俗规则,要的是世俗中的恩爱夫妻关系。而在茨娃眼里,她严格把精神和肉体对立起来,她重视普赛克,轻视肉体之爱,也许,帕更适合作为一个无话不谈的长兄、最可亲的朋友和知音。(希腊神话中以少女形象出现的普赛克代表灵魂,《圣经》传说中的夏娃代表肉欲。)

具体到现实中,茨娃无法抛弃丈夫谢尔盖,她已在生活的根里扎得太久了,无法挪动,组织另一个新生活,她对帕说:“鲍里斯,我们无法一起生活。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我们相爱,我们相互依恋,紧密相连),而是因为你和我均来自于生活,就像来自于血管!唯独我们!不过会相逢的。”这种比亲人更亲,比爱人还紧密相连的关系让人羡慕!

人们误解了茨维塔耶娃,以为她是肉体激情的奴仆,不,恰恰相反,她的激情只为灵魂的主人而生。很奇怪,我们认为热情似火,能焚烧一切物质世界的茨娃,从另一方面来说,她绝对冰清玉洁,如永远的处女,就是缘于她这种唯心的精神追求,你会感觉,灵魂如此轻盈奔跑,它早已甩掉了肉体的重力加速度,致使它不见了,她飞奔过的路径,那天路历程,追逐的人只看见她遗留在地上的空空衣衫,是的,正如她对帕斯捷尔纳克说,你是抓不到我的(大意)。

之前读过三诗人书简的片段,今天完整阅读,还是震撼!茨娃,她,如一位呼风唤雨的山林女神,带着更高存在的定义而来,把普通人的存在拔高,酣眠的、沉于重力的人们倏然惊醒。她用席卷一切的强烈情感呼唤你,让你聆听到:人可以有一个更高的更神圣的存在,不是凭意志到达峰巅,而是——毫无疑问—— 人应该就是——人本身就是如此存在!那么绝对,不容质疑。

如今看来,茨娃那精彩的诗句“天空之上是我的葬礼”,如诗歌长河里一声孤绝之音,飘荡而来,如此悲怆,又宿命而骄傲地认领,穿过历史长廊回响至今,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而且,毫无疑问,它将会继续流传,因为这神圣这理想永远如诗歌精神的一个渴慕,是呼唤我们为“人”的“在”的理由,区别于匍伏于地的物类。

茨娃某些诗最震撼和最迷人之处,就在这种情感强度、它的绝对性,以及我们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飞越高山的速度。正如帕斯捷尔纳克对茨娃的评论:“我无法想象你可怕的天赋。你公开的、鲜明的天赋所具有的诱人之处,就在于能使让人变得崇高这件事成为一种义务。它把自由当作一种使命,当作一个可以在那儿与你相见的地方来强加予人。”

至于茨娃后期的《山之诗》、《终结之诗》另当别论,它们如蜿蜒的溪流,穿过平缓的腹过,穿过狭窄的断崖,穿过高加索山脉或阿尔卑斯山,一忽儿是壮丽的流瀑,一忽儿变成清澈的溪涧,交织出跌宕和变奏,显然情感融入了沉思的姿态,显得更加丰沛、绚丽多彩和圆熟……

茨娃认为,写诗就是一种翻译,从某方面说,即是从狭隘的民族性走出,成为无民族性的,她认为诗人是世界性的,并非局限于某某国籍的人,我想,茨娃说的是一种眼光和气度,以及对语言丰富果实的采撷吧。她曾想将里尔克的法语诗《果园集》译成俄语,借助语言的跨越,欣喜地认为翻译里尔克的诗,是被领入一个新天地,遗憾她终未译出。

诗人之间当然少不了诗艺的探讨,尤其帕斯捷尔纳克与茨娃之间,他们第一时间互相阅读对方的作品、品评、交换意见,继而修改。帕对茨娃的长诗《捕鼠者》中的韵律顶礼膜拜,在一九二六年七月的两封信里长篇大论谈及它的技巧和力量,逐句分析,让人想到布罗茨基对茨娃韵律音乐性的赞美。总之,帕认为这首诗是韵律绝对、垄断的统治典范,“韵律虽然失去了第一人称,却仍然(在其他方面)是有力的,并会激发出思想、形象、主题的转换和交织。”

帕斯捷尔纳克的理论比较晦涩,不及茨娃和里尔克的明朗。茨娃回信对他说:“我久久没能理解你评论《捕鼠者》的那封信,——大约有两天。”读到这里惊呼同感,但你又不知不觉被帕描述的未解的神秘性吸引,继续琢磨他的神秘之塔,他要构建的到底是什么。想起巜日瓦戈医生》中也有生命神秘性的表述,为此,米沃什有一篇文章还批评过他。

里尔克对茨娃排斥帕斯捷尔纳克,以划出一个二人私密界线,认为这非常有违于作为诗人的博爱和宽广的胸怀,他不无责备地对茨娃说:“鲍里斯的沉默让我不安,令我伤心,你对他太严厉,近乎残酷(对我也严厉,你希望我除你之外,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别再拥有另一个俄罗斯!)。我反对一切排斥(它源于爱,却会在成长中麻木……)”不得不说,茨娃最年轻,才31岁,某些方面,她是偏激极端狭隘的,不及两位男诗人审慎(虽然诗歌精神方面,她又是绝对敞开胸怀拥抱一切的,比如她宣言:诗人不该具有国别,这类话印证了这一点),另一方面,也正是这一性格特点,促成了她诗歌里情感强度的高度集中,变成浓缩的核爆力,像一支烟花绽放,如此璀璨,她高高在上的辉煌掀翻你地上可怜巴巴、生命力强度不够的生存之根。

帕斯捷尔纳克

虽然三诗人性格不同,里尔克的思想理念明晰稳定,他对死亡以及对生活的态度是充满安宁和自信的。帕斯捷尔纳克较之神秘,也许还在生长,所以也向更深度和宽度探索。茨娃几乎凭着一种直觉坚持,让所有东西服从于她认定的诗歌目标,她认为,每一行诗都是与“最高力量”的合作,她没有任何中介过渡而抵达,她就是方法本身。正如她所说的,在神和她之间,她不需要神父,她直接与神对话。

里尔克1926年12月29日死于白血病,但茨娃收到的死亡日期是30日,并不准确,很难想象,在获悉里尔克逝世的消息时她如何震惊,又如何感想,如何去面对自己曾误解了里尔克这一事实,因为她曾对里尔克没有积极回应她的热烈的爱情而尖刻责备,由于当时医学技术落后,里尔克对自己的死亡有所预感但并不十分清楚病因,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恶化将是怎样一个加速进程,当然也不能明确告诉茨娃,只在信里说自己生病、疗养、感觉不适。他甚至暗示与茨娃早点见面,不能迟于那个春天,只是聪明如茨娃,敏感又迟钝,她一心急冲冲向灵魂飞奔,也许就忘了肉体这回事,忘了里尔克也是凡肉之身,她爱的人的肉体也会衰竭并死亡。

从这件事,我还是觉得茨娃这种性格理性稍欠,热情有加,会因为太专注自身的内心演绎,而不顾及事实,忽略他人感受。里尔克死后,茨娃甚至会虚构出里尔克爱她并接受她的话语,把这一并不确凿的事实加工杜撰夸张地告诉帕斯捷尔纳克,像与最好的友人或亲人分享这一被爱着的秘密,我们可理解为她太过于悲伤,非常想念故人,也可认为她喜欢自编自导,为自己圆一个虚幻的梦境。她的夺目的光芒和魅力,及她的罔顾事实的缺点也在于此。

在译序里也有评论,茨娃并不认为某些现实中的事实值得书写,她甚至常常歪曲事实,比如写某个历史人物,她乐于篡改,创造出她想象中的人物性格和气质,她对帕斯捷尔纳克在某篇著作中因写实了历史人物而耿耿于怀,严格指出他的“错误”,他的“现实主义”,甚至,在与两位男诗人的通信中,我们有时也可视为一种创作再现与表演。我们当然说这是文学理念的差异,在茨娃眼里,触犯她的文学王国的标准却是绝对的禁忌!这就是茨娃,特别的茨娃,她要越过地面束缚人的事物,心无旁骛集聚心力,为的是要超越地面的重力。我们深爱她或不喜欢她都有生动的理由。我们再一次咀嚼她的宣言:“我不喜爱原样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生活——只有变形的生活、亦即艺术中的生活,才会开始有意义,即获得意义和分量。”

德语诗人里尔克

茨娃的长诗《新年问候》是献给里尔克的安魂曲,“她迫不及待想要表达里尔克的死在她的身上引起的先声和共鸣,他的死溶解在她的生之中。她又将里尔克的死解释为一种权利,甚至是里尔克本人的一道命令,命令她去再次与帕斯捷尔纳克结盟。”她反问帕斯捷尔纳克:“离去难道不是自然的吗?你把生活当作什么?对于你来说,他的死是反常的,对于我来说,他的生是反常的,是另类的,另一种方式。”茨娃的这种解释的“任性与霸权”,跟她之前解读里尔克与俄罗斯的关系如出一辙,她如此信任自己的理解,说一不二!

或许里尔克在诗中的祈诪和对死亡的安宁态度影响了茨娃,她找到了不必苛责自己的安慰,她一向尊他为第一位列的诗人,不屑让马雅可夫斯基与他为伍。怎么说呢?感觉里尔克在茨娃内心充当了一种最高精神理念的象征,她有意无意把他神化,里尔克是她在人间寻找到的稀有素材和模本,她因需要创造了他,让他上升,自然,凡胎肉体的里尔克并不太与她的感觉有多少瓜葛了,她只取了她喜欢的一面。但是,作为德语大诗人,里尔克担当得起,足以承载诗歌精神的信念象征,如茨娃安魂曲里说的:“莱纳,你如何感觉?/急切的,确信的——/你对那个世界的第一眼(那个诗人进入其中的宇宙!)/而你最后的——我们这个星球/曾一度作为全然的整体赠予你。”这里有带全体起立的恭敬和祝福,有女祭司带领我们的向星辰的穿越和祈祷,以一个鞠躬面向另一个鞠躬,“上帝之上还有上帝”,到最后,我们听见的是所有诗歌韵律汇合一处的澎湃的鸣响,犹如《神曲》中天堂里天使们宏亮有序的唱曲。

茨娃说:“我活着不是为了写诗,而我写诗却是为了活着。我之所以写诗,不是因为我知道,而是为了去获知。只要我没在描写一件东西(没在看它),我没在想它,这件东西就不存在。我的认知方式——就是道出,这样的认知是源自笔端的。笔就是体验那存在着、却沉睡着的一切的渠道。比如,女巫并不识字。女巫却能迅速地获知。话语就是事物在我们体内的背景。话语就是通向事物的路,一去不返。(即便能够返回,需要的也是话语,而不是事物,而事物却是最终的目的。)”这段话何其精彩,道出了:写作即凝望、观看、认知的途径,事物是第一性,话语是第二性的,诗歌呼出存在。

里尔克和瓦雷里在安塞,1926年9月13日

时间来到1929年。由于茨娃写了那些白卫军的诗,她在侨民界的口碑并不好,受人排挤,使她的作品无处发表,经济困难,帕斯捷尔纳克本身也经济窘迫,他开始写信给当时在俄国艺界极具影响力的高尔基,让他介绍茨娃的作品回国,发表作品,这样她的经济就会有保障,他数度哽咽地谈到“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的巨大天赋以及她不幸的、混乱不堪的命运……”委婉地语带讽刺地称“茨娃是不善于让命运与自己的天赋看齐。”实则这是作为同行和朋友,为一个诗人为不公的命运鸣不平。高尔基误以为帕是让茨娃回国,他左右为难,转而偷偷帮助茨娃,汇钱给她,但帕斯捷尔纳克看出了危险:因为如果被发现,高尔基会“由于和白俄侨民的联系而立即陷入被动,被他的苏维埃庇护者们视为政治上不可靠,”对茨娃在侨民中的地位也是雪上加霜,于是他开始自己资助茨娃,费劲周折汇钱给在法国生活困窘的茨娃。

里尔克逝世后,帕斯捷尔纳克着手翻译里尔克的一部作品,比如《安魂曲》一诗当时还不大为俄国人民所知。这些亲身经历的铬印是苦难,也结出了文学上的硕果,茨娃在侨民中的孤独立处境激发帕斯捷尔纳克创作出长篇小说《斯佩克托尔斯基》,反映了当时人们受命运摆布,境内境外相互隔绝而误解的悲剧性状态。与里尔克的交往促动帕斯捷尔纳克写出了一部自传体随笔《安全保护证》,正如作者所言,他不会专门去为自己立传,他只是想为朋友作传时才想到写这本书,这本书是纪念里尔克的作品。

该书末尾附上了里尔克去逝后帕斯捷尔纳克写给他的信,解释了为何在茨娃与里尔克交谊急速升温时他何以选择了沉默:“……我害怕,在与您的通信让我获得满足之后,我也许会永久地停留在通向您的半途中。在此之前,我决心不给您写信。我也曾设身处地为您想过(因为我的沉默会让您惊讶),当我想到茨维塔耶娃在与您通信时,我便坦然了,因为,虽说我不能代替茨维塔耶娃,茨维塔耶娃却能代替我。当时我已有了家庭。我以一种犯罪的方式开始了一件我没有足够条件去做的事,并将另一种生活引入这一尝试,与此同时,又为第三种生活打下了基础……”

在此看出,帕斯捷尔纳克被茨娃拒绝后暗自蓄力,积聚心力创作,他把爱情的失败转化为写作动力,里尔克是他的“情敌”,也是他通往诗国至高目标的象征,因为后一种通向更宽广方向的精神力量战胜了爱情的狭隘,所以,觉得这种三角情感纠葛也许让帕痛苦过一时,但很快走出来了,在此言及文学的安慰和救赎功能并不为过,它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从狭隘中走向更正确更积极的人生,因为,文学拥抱广阔,爱情是它的一块属地。突然想起卡夫卡在致菲利斯的一封信中说:我的写作也朝着爱你的方向……(大意),一种包含的关系,不是吗?而且,帕斯捷尔纳克面对文字足够诚恳,反思了自己婚姻里的出轨和不忠行为。

帕斯捷尔纳克和茨娃不一样,茨娃内心里没有这么明确的道德礼仪俗规的束缚,她属于大海、自由和天空,自然不会生出帕式如此强烈的自我谴责。也许在茨娃眼里,心灵合乎天然的恋爱是正当的,她的恋爱的需要服从于更高心灵的追求,所以她认为它是高尚的,不必向世人的“理”屈尊,作出解释。

再回头看看白血病中的里尔克,茨娃的热情似火多少给了他始料未及的抚慰,一向居于冥想和宁静中心地带的他也悄然动心了,为一种勃勃生机吸吸,不知不觉抓握住了茨娃带着强烈诱惑力的双手,与她一起探索一个未知神秘的地带——这世界的确存在这样一个地方,而这个地带少人涉足,它由两人关系的激情和共鸣创造而出,是通道也是远方,他们身披伊卡洛斯的翅膀,通向俄耳甫斯王国那个未知的神秘的征途。

帕斯捷尔纳克

帕斯捷尔纳克写给里尔克的信相当于内心的剖白,把里尔克当一个能理解他的倾听者,而“故事”是一位诗人陷于爱情、事业激烈冲突时的心境,一个特殊阶段的回顾,而背景是斯大林统治的压抑时期,那时苏联实施农业集约化方针,消灭富农,秘密进行人猿杂交试验等等,帕斯捷尔纳克在信中说:“如果要谈起我们的时代,我就未必能处理好那尚不成熟的主题了。我未必能恰当地向您叙述所有革命中永远是头几天的那些日子,在那些日子里,德穆兰们会跳上桌子,用为空气干杯来激励路人。我是这些日子的见证人。现实就像一个私生女,半裸着身子逃出牢房,让彻头彻尾不合法、无嫁妆的整个自我凌驾于合法的历史之上。我看到大地上的夏天,这个夏天似乎认不出自我了……”这使人想到30年后,帕斯捷尔纳克曲折在海外发表的《日瓦戈医生》,它同样表达了对革命类似的迷惘和不解的主题……

时值国际上的二战前夕,苏联大清洗“大恐怖”时期,茨娃在帕斯捷尔纳克帮助下回国,女儿和丈夫被捕。1941年8月茨娃和儿子莫尔被疏散在叶拉布加,两个月后在此上吊自尽,帕斯捷尔纳克也被疏散在奇斯托波尔,自从失去这位曾经最亲密的女诗人的书信后,他的后半生可谓不断丢失的人生:朋友、父母、养子、家宅、文稿档案,都在革命战争年代里失去了,最后只剩家徒四壁与之相伴。

里尔克的墓碑上镌刻着他自己撰写的墓志铭:“玫瑰,呵,纯粹的矛盾,乐意在这么多眼睑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睡梦。”毫无疑问,打动我们的无疑是这抒情诗的光芒:瞬息、短暂、永恒之美!呵,多美妙的句子!犹如背后贯穿三位诗人联系的抒情隐线,它仍延续至今日的夺目耀眼!

毫无疑问,那个动荡年代的整体气氛对两位俄语诗人影响很深,从生活物质到精神的方方面面,他们把它写进了诗里,写进了书里。里尔克虽然身居瑞士穆佐附近清静的疗养院,但病体缠身不得自由,茨娃的火烈爱情是天使般飞翔的翅膀。三诗人书简的确值得流传,因为三位杰出诗人营词造句的高妙,它们本身就是一部文学性作品,“里尔克文字的内敛、矜持和缜密,帕斯捷尔纳克文字的腼腆、谨慎和雕琢,茨维塔耶娃文字的跳跃、机智和热烈。” 还因为三诗人令人钦佩的本性,对诗歌精神令人动容的献身追求,它们的本色流露,隐隐绰绰的时代背景,此书都可作为美学的保存与史学研究的见证。

诗人茨维塔耶娃自杀前几天致文学基金会委员会的便条——

文学基金会理事会:

我请求担任即将开设的文学基金会食堂洗碗工工作。

玛·茨维塔耶娃

1941年8月26日

帕斯捷尔纳克位于别列捷尔金诺(Peredelkino)的墓地

2020/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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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思

左手握文字,右手握生活,並時常被兩者拋棄和接納,她不想過多言說自己,更相信日色賜福予生命的公允,她的夢與你日日夜夜寓居的夢交纏、共生,並沒有太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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