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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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马牛不相及”是个成语，意思是两件事物毫不相干。但细讲起来，却也复杂。有说是两家离得远，牛马走失了也不会跑到对方境内；有说是发情的牛和马不会在一起交配；有说是牛走顺风、马走逆风，不会遇到一起。

不过，这成语的来历却很有趣味。

春秋霸主齐桓公娶了蔡国的公主蔡姬。这蔡姬是南方人，会划船，水性好，也贪玩儿。夫妻两个在湖面上划船的时候，蔡姬故意摇荡船。齐桓公是旱鸭子，怕水，吓坏了，大声制止。蔡姬任性不听话，继续荡船玩儿。夫妻两个闹了意见，齐桓公就让蔡姬回了娘家。

蔡国的国君不知轻重，见妹子被打发回来，顺手就让妹子改嫁了，这就得罪了齐桓公。齐桓公原本只是让妻子回娘家反省反省，为啥蔡国就把她嫁了呢？不行，得狠揍蔡国一顿。

齐国是大国，又带了一大票的盟友，蔡国是小国，根本不经揍。揍完了，齐桓公意犹未尽，那就顺手再打一下附近的楚国吧。

楚成王很纳闷，我没招惹齐国呀？为啥要打我呢？便派使者去询问。使者的问话十分经典：

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说您住在北海，我住在南海，我们两国距离十分遥远，连乱跑的牛马都不相往来。您为啥跑到我们这儿打仗来啦？

齐桓公心想，我就是想抖一把威风而已，哪有什么原因啊。但外交场合，不能说实话，就派管仲去应付。名相管仲是这么回答的：

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

管仲煞有介事地回顾历史旧事。说西周初年，召康公给姜太公明确授权，齐国可以征伐天下诸侯，以保护周室的江山社稷。征伐的范围，是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到无棣。你们楚国正好在这个范围之内，所以我们是执行公务来了。楚国的贡品是包茅，没有包茅，天子祭神时就没法缩酒。你们多年不进贡，所以我们要征伐你们。另外，周昭王当年南征楚国没有回来，我们也要把这事问清楚。

虽然都是陈年的旧账，纯属强辞夺理，但齐桓公还真的占住了“天理”。楚国使者只好服软，说：

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

说不进贡确实是我们的错，我们立即改正。至于周昭王的事，水边的人都知道，你们去打听一下，昭王是自己淹死的，跟我们楚国没关系嘛。

周昭王是攻打楚国时淹死的，楚国不能没有责任，齐桓公便继续进兵。楚成王又派屈完来求和，齐桓公搞了个大阅兵式，向屈完示威，然后说：

岂不谷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谷同好，如何？

意思是，难道我愿意这样吗？我只是想重修前代的盟好而已，你们楚国和我们结盟，如何？

屈完赶紧表示同意。齐桓公又说了一句没水平的话：

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说我的兵这么厉害，谁能抵挡得住呢？我要攻城，哪座城攻不下呢？

这下屈完就不能屈服了，他不卑不亢地说：

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说你要是以德服人呢，我们楚国就服。你们要想打，那我们的方城和汉江都是天险，我们的兵也不少，你打着试试？

齐桓公其实不想真打，和屈完结了盟，就撤军了。白白让屈完说了一回漂亮的大话。

读古人的这些对话，真的是好有趣，好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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