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名士的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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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时期，清谈之风盛行，让名士尽显风流。一本《世说新语》，就记载了他们的言行风貌和逸事趣闻多达千余则，被陈寅恪称之为“清谈之全集”。今天，就来分享一下《世说新语》中被鲁迅称为“记言则玄远冷隽”的魅力特色。

边袁之对：引经据典

边让，字文礼，东汉末年名士、大儒。他博学善辩，爱写文章，名噪一时，一贯以谈笑自若著称。就是这样的人，也逃脱不了民怕官的窠臼。《世说新语?言语》中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次，边让去拜见身处官位的袁奉高时，方寸大乱。袁奉高素知边让以善于应答而出名，就故意问他：“从前，尧帝聘请贤人许由的时候，许由坦荡自若，一点儿也不为所动。今天先生见到我，怎么这样惊慌失措，就像穿反了衣服一样呢？”边让回答说：“您刚刚就任，尧帝的风范还没有显露出来，所以小人才会这般颠到衣裳，惊慌不堪！”
一个是见机幽默，借用“尧聘许由”之典，于轻嘲中又饱含赞许。一个是于惊慌中仍不失智慧，灵巧借题作答，反唇中又让人叹服高妙。真是棋逢对手，谈笑人间。

嵇赵之对：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名士清谈惯用手法，但借人身特征与古代名将姓名天成，恰到好处地联系在一起，却让人刮目相看了。谁知一山更比一山多，对手竟能潇洒自如地作答。《世说新语?言语》中就讲述了这样的故事：
“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一天见到朋友赵景真，见他眼白多，就风趣玩笑地说：“你的眼珠子生来黑白分明，大有白起的气势，只可惜就是小了点。”赵景真也巧然作答说：“一尺长的标杆，可以测出四时的天象；几寸长的竹管，就能依据气流的出入定音。凡事讲究一个准字，何必要大，只看见识怎样就可以了。”战国名将“白起”的姓名，在这里成了一语双关，自有一番风趣，而尺标寸管作答也用得妙趣横生。

诸葛靓之对：心中情怀

诸葛靓，字仲思。他的父亲诸葛诞，官至三国曹魏司空，后来叛乱兵败，被司马氏所杀。他因此而投靠孙吴，出任右将军，迁大司马。晋灭吴后，他率众投降，以自身的行为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孝顺、忠诚、重情的为人风范：虽投晋，但始终不与司马氏为伍，终身不仕晋朝；吴末代皇帝孙皓虽昏庸荒淫，但对己有知遇之恩，作为臣子必须竭尽忠诚；晋武帝司马炎是自己幼时的玩伴，但因父仇，只能以诚相待。于是就有了《世说新语?言语》中的故事：
诸葛靓在东吴的时候，有一次在朝堂上，孙皓问他：“你的字号叫仲思，那么你所思的是什么呢？”诸葛靓回答说：“在家里，想的是孝顺父母；为君王效命的时侯，想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与朋友交往的时候，想的是做到诚心待人。我所想的就是这些而已。”这就是著名的三思：“在家思孝，事君思忠，朋友思信。”

孙子荆之对：将错就错

孙子荆，西晋诗人，四十多岁才步入仕途，官至冯翊太守。史称他“才藻卓绝，爽迈不群”。《世说新语?排调》中就讲述了他的这样一个故事：
孙子荆年少时要隐居山林，想要告诉好友王武子“枕石漱流”，但由于口误，却说成了“漱石枕流”。王武子说：“流水可以当枕头，石头能用来漱口吗？”孙子荆回答说：“枕流水就是要洗干净耳朵，用石头漱口就是要磨砺自己的牙齿。”孙子荆就这样凭自己的才学，将错就错，借用典故把错句诠释得更加生动合理，使其错得神妙天成，“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竟或了修身养性的格言。
原来，“洗其耳”讲述了这样一个典故：唐尧想把帝位禅让给贤臣许由，但许由不为所动，反而认为唐尧的话污染了自己的耳朵，于是就用溪水清洗耳朵。“洗耳”后来就被形容一个人以接触凡尘的东西为耻，追求超凡脱俗，不问世上的生活。孙子荆的自圆其说，是“圆”得这样有出处，又表达了自己的心志，要做一个保持自我纯净之人，正切合自己的隐居之意，实乃为高手。

谢安之对：无奈自嘲

东晋重臣谢安，当年退隐会稽郡山阴县东山多年，虽朝廷多次下令让他出山为仕，他都没有答应。最后终因弟弟谢万被废黜而不得已“东山再起”，入朝为官，扬名于淝水之战，让东晋王朝得以座稳。他在东山隐居时就发生了一次有趣之对，《世说新语?排调》中给予纪载：
当初，谢安在东山还是一个平民百姓之时，家族中的兄弟有富贵的已经不在少数，引起了他人的羡慕。他的夫人刘氏对谢安开玩笑说：“大丈夫不都应如此吗？”谢安掩着鼻子说：“恐怕避免不了啊。”一语道破天机，表达了如果大丈夫就是如此地当权贵之人，恐怕自己也避免不了要做大丈夫啊。话语之中既透着无奈自嘲，又暗含着充分的自信。后来，果如他所说。

魏晋名士的风度，随着《世说新语》从千余年前走来，魅力仍然蕴藏其中。当我们再次打开《世说新语》时，听魏晋名士的“非常之言”，看魏晋名士的“非常之对”，悟魏晋名士的“非常之道”，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享受文化滋润而增添文化自信。

（摄影：蔡淑萍）

作者简介
朱双顶，网名东香人，省直机关退休人员，在家以读书为乐，近年内重拾旧时雅好，不时写点扎记、散文、随笔、诗歌等，先后在多家微信公众平台上发文二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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