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中东现场》张翠容:一切不曾发生,直至它被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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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起云涌的中东地区
横跨十年的见证、观察、记录
拨开伊斯兰世界的冲突迷雾
直面该地区与我们命运的关联

黎巴嫩南部居民在边境凝望对面的以军

你对中东了解多少?

提起中东,战乱、恐怖分子和黑袍女性的形象首先浮现在我脑海中。

以色列、巴勒斯坦、阿拉法特、萨达姆、圣战组织、哈马斯、什叶派、逊尼派……伴随着硝烟弥漫的战场或裹着头巾的男人的画面,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在新闻中被字正腔圆地念出来,然后在忙碌的日常中被我们轻而易举地忘掉。

印象中的这些中东国家,总是混乱地缩成一团,挤在亚欧之间的某个狭小角落,我说不出是叙利亚还是阿富汗离中国更近,也不确知巴勒斯坦与埃及是否接壤。

我记得诗人阿多尼斯的名字,只因《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那酷似电磁炉的封面,却从未意识到他是用阿拉伯语写作的叙利亚诗人,也不曾读过他那些诞生于炮火之中的、灰暗与光明交织的诗篇。

在阅读本书之前,中东于我而言,就是这样遥远、混沌、迷雾重重。

而这本《中东现场》将我撕开了一个口子,为我混乱的中东印象注入秩序。

阿多尼斯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本书作者张翠容女士是一位来自香港的独立记者,被称为行走在第三世界和战场的“香江第一战地女英雌”。

她将自己于2002至2011年十年间在风起云涌的中东地区的见闻与观察,浓缩在这本二十余万字的书中,把为人所忽略、误读以及主流媒体以外的故事带给读者,为读者还原了一个真实的中东现场。

本书共有八个章节,前五章分别按照地理由西至东的顺序,介绍了埃及、以色列·巴勒斯坦、黎巴嫩、叙利亚、伊拉克这五个中东核心国家或地区的历史及现状,后三章则分别谈论中东艺术家的思想、美国对中东的看法,以及中东的和平运动。

老实说,作者的文笔并不出彩,再加上这本书也许是由十余年间零散撰写的素材所编著而成,因此在阅读时常常令我有割裂感和跳跃感,有时会觉得一段回忆或一段报道来得突兀。

但可贵的是,书中包含了许多珍贵的一手资料,包括对某些被西方归为恐怖分子的敏感人物的采访,且作者并未对其进行过多意识形态的加工。而仅仅是真实的记录,就足够传达出浓厚的人文关怀。

作者 张翠容

其中有三个章节最令我印象深刻。

其一是采访阿拉法特。

2002年,作者穿越被封锁的战场,孤身前往被以军围困的巴勒斯坦总部,采访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总统阿拉法特。她以惊人的勇气在布满弹孔、如废墟般的总部里呆了一天,才终于盼来采访阿拉法特的机会。这位领导巴解叱咤风云的恐怖分子,这位诺贝尔和平奖的曾经获得者,这位因贪污腐败出名的独裁者,此时已经垂垂老矣,逐渐丧失对巴人组织的掌控。两年后这位极富争议的人物便在围困中去世,一个时代落了幕,而我们亦随着作者见证了他的最后时光。

作者与阿拉法特的合影

其二是见证贫铀弹的后果。

作者走访波斯湾沿岸的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写下所见所闻。两次波斯湾战争中美国在此投下的千吨贫铀弹,其贻害比起原子弹亦不遑多让。四散的导弹残骸散发致命辐射,畸形婴儿与患癌儿童的数量成倍上升,用来止痛的吗啡等药物却因经济制裁而被限运。不少参战美军也生出畸形胎儿,「外界笼统称为波斯湾症候群,但个中原因,没有详细披露」。非人道武器的使用贻害无穷,西方传媒却集体失语,仍无耻地以伊拉克解放者的身份自居。

受贫铀弹辐射的伊拉克儿童

其三是目睹“人肉盾牌”的胜利。

在加沙走廊南部的以军轰炸重灾区拉法,欧洲各地的和平组织人士来到灾区作为“人肉盾牌”,赤手空拳对抗以军的炮火,让居民可以在人墙之后修理遭破坏的水渠,使饮水恢复。其中有一位来自西班牙的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笑说「她是最老的盾牌,但却是最坚硬的」。面对以军的坦克和持续的枪弹,“盾牌”们排成一字形,高举自己的护照,好让居民在他们后面安心修渠。老太太没有说谎,面对子弹横飞的坦克,她一步也没有退让,成为了巴勒斯坦普通居民最坚硬的盾。

越过隔离墙握手的以巴居民

文明的冲突、资源的掠夺、激烈且极端的民族矛盾、搅局以获利的西方势力、巴以双方越缠越紧的死结、战乱四起之下一蹶不振的民生……

我脑中曾经模糊不清的中东局面,在作者笔下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

那些遥远的、对我来说仿佛不曾发生过的事,也在作者的描述里一件件地变得真实可见。

这是世界上最动荡、最混乱的地方,却也并非如主流话语体系中那般人人皆是恐怖分子。和平在这里恍若遥远的美梦,却依旧有许多愿意放下仇恨、化敌为友的普通民众。

正如作者说:「我以和平运动作为本书的终结,目的是要展示在一个充满暴力与仇恨的地区,原来也有生命的信息,指出一个希望的方向。」

有人诟病作者的理想主义视角,甚至责备她对穆斯林群体的同情,但我恰恰认为作者这种区别于主流的视角是尤为可贵的。

巴格达的孤儿

当我们唾骂那些极端的宗教狂热分子时,也务必看到西方霸权的狼子野心,同时务必记得,无论何时,普通民众都是战争的受害者,他们不该被妖魔化,也不该被抹杀了作为我们同类的尊严。

作者曾自问:「到底怎样才算客观?」她给出的答案是:「记者得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忘聆听内在的声音。」

忠实记录和人文关怀,正是本书最珍贵之处。

脸上绘着国旗的埃及儿童

(配图为作者拍摄作品)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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