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评说皆过往(散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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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评说皆过往
☆ 方成龙
  我面前有两本书,一本是王干主编、陈武选编、2017年广陵书社出版的《林斤澜谈汪曾祺》,一本是刘庆邦著、2022年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到处有道》,王干、陈武以及刘庆邦都是知名的作家,而且现今都在不同层级的文艺组织里担任一定的职务,所选编作品也好,所著作品也罢,白纸黑字的权威性可信度没有说的,而引起我注意并把这两本书关联一起的是,这两本书中皆涉有林斤澜谈汪曾祺的内容,有些还是谈相近同类的事,但所记载表述的差异却是不同的,有例为证:
  刘庆邦的《到处有道》是散文杂忆类文集,其中有一篇写于2019年3月的追忆文章,题目是《林斤澜的看法》,作者写到:“林斤澜认为汪曾祺的名气过于大了,大过了他的创作实绩。”《林斤澜谈汪曾祺》也属散文杂忆类文集,还收编一些访谈实录,有一定的文学史料价值,在其中的《风情可恶》一文中,林斤澜写道:“汪曾祺曾说:写小说就是写语言……不少人称赞汪(曾祺)是‘士大夫文化’‘一脉相承’‘锤字炼句的能手’‘深得×××要领’,等等。赞语不偏……”我在想,林斤澜的一句“赞语不偏”,不就含有对汪曾祺“名气”的认同或者说是理解吗?在另一篇文章《纪终年》中,林斤澜面对汪曾祺的离世,饱含深情地写到:“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先让我们这么说吧。”这也应是对汪曾祺“名气”最真切的首肯与赞誉。

  《林斤澜的看法》文中还写到:“林斤澜分析了汪曾祺之所以写得少,后来甚至难以为继,是因为汪曾祺受到了散文化小说的局限,说他是得于散文化,也是失于散文化。说他得于散文化,是他写得比较散淡,自由,诗化,达到了一种‘苦心经营’的随意境界。说他失于散文化呢,是因为散文写作的资源有限,散文化小说的资源同样有限。”而在《林斤澜谈汪曾祺》书中的《小说要靠感情》一文里,林斤澜说道:“散文化小说写得好的有许多人,其中老作家中汪曾祺可以算为一名,他的小说确实是散文化、具有散文美……汪曾祺的散文化小说写的是很好的,我是很喜欢读、很佩服的。”那我在想,林斤澜如果不认同汪曾祺的散文化小说,依他的秉性和直率他怎么还能去“喜欢读”“很佩服”呢?
  《林斤澜的看法》文中写到:“林斤澜最有不同看法的,是汪曾祺对一些《聊斋志异》故事的改写。林斤澜的话说得有些激烈,他说汪曾祺没什么可写了,就炒人家蒲松龄的冷饭。没什么可写的,不写就是了。改写人家的东西,只是变变语言而已,说是‘聊斋新义’,又变不出什么新意来,有什么意思呢!”而《林斤澜谈汪曾祺》书中《呼唤新艺术》一文里,林斤澜说道:“曾祺青年‘出道’时节,就吸收‘意识流’,直到晚年写作‘聊斋新义’,把现代意识融进古典传奇。他说没有荒诞没有小说,由来已久……汪曾祺在五十年前就有敏感,他呼唤‘新艺术。’”那我在想,林斤澜如果不认同不呼应汪曾祺对《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新编,又为何公开的评说是“把现代意识融进古典传奇”?

  《林斤澜的看法》文中写到:“林斤澜对汪曾祺的处世哲学和处世态度也不太认同。汪曾祺说自己是‘逆来顺受,随遇而安’。林斤澜说自己可能修炼不够,汪曾祺能做到的,他做不到。逆来了,他也知道反抗不过,但他不愿顺受,只能是无奈。随遇他也做不到而安,也只能是无奈。无奈复无奈,他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无奈嘛,既无奈生,也无奈死。”这等涉及人生处事内容的在《林斤澜谈汪曾祺》书中篇章里,没有看到林斤澜谈此类认识的明确记述,但是在汪曾祺生前,林斤澜所写的《旧人新时期》一文中,林斤澜谈到:“我曾分别与邓友梅、高晓声说起:‘汪曾祺的行情见涨。’这两位立刻首肯,可见亦有所闻。”这其中也应暗含着对汪曾祺作品与人事的认同。在汪曾祺去世后,林斤澜当即写了一篇《纪终年》,一年后又写了《<纪终年>补》,十年后又写了《汪曾祺:一棵树的森林》,都是专为汪曾祺而文,尤其是《汪曾祺:一棵树的森林》,其寓意指向汪曾祺写作与人生路象一棵树一样的昌茂,情凝笔端,洋洋洒洒,流传甚广,这其背后是否也含有林斤澜对汪曾祺处世哲学的一种彻悟一种共鸣一种褒扬?
  同是一个人谈另一个人:林斤澜谈汪曾祺,两本书中的表述怎么差别这样的大呢?
  汪曾祺与林斤澜当年曾叱咤文坛,并称“文坛双璧”。汪曾祺出生于1920年,1997年去世;林斤澜出生晚他3年,2009年去世,他们应属一代人,有很多的志趣相投,也演绎有很多的故事。他们都固守文人的寂寞,在文学创作中诚挚的传承着中国的文化传统,都留下了大量珍贵的作品,还都相互写了不少评价对方作品的文章,也还有交集共同出席一些会议与旅游采风,还都有共同的“酒事”。在《<纪终年>补》一文中,林斤澜写到:“我和曾祺交往多年,是文友,也是酒友。风风雨雨,却没有落下恩恩怨怨。这是事实,可以说是缘分,也可以说是偶然吧。”这可以看着是林斤澜与汪曾祺之间关系最卓识的“盖棺定论”。
  时光匆匆流,风花月夜消。汪曾祺与林斤澜,两位我国近现代文坛富有个性褶皱的作家,至今已“入土为安”多年了,他们原来的一些场合所讲话所阐述所印迹,有的已无从深究佐证,有的已消失了记忆,但不管当时如何评说、后人再如何记述,都要客观真切的去记述去研究,这也是对逝去老人的一许珍重、一份感恩与一缕情牵。人事江湖风雨迁,是非评说皆过往,真也罢,错也飘,两本书中的不同记述也影响不到他们身后事,他哥俩在天堂里依然逍遥自在行,依然会交集同道一起参加会议,一起探讨文学,一起采风观光,一起喝酒畅谈,依然是茫茫夜色里两颗璀璨的星。
作者简介

方成龙,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中铁四局集团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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