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西北师大——你造你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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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慎的《说文解字》上说,“境者,疆也。”那么,境在汉语中的本义就是“疆”,也就是边界。对于一个人来说,他的肉体皮肤就是他灵魂的“疆”,他的生存环境就是他身体的“疆”,他的思想所及就是他精神的“疆”。这些“疆”就像一个个的兽槛,将他捆缚在其中。故而一个人有意义、有价值的一生,也就是突破所有束缚自己的“疆”的过程。一只飞鸟最高的理想就是能在阔大的空间里飞翔,一只青蛙的最高理想就是占据一方尽可能大的池塘,一个君主最高的理想就是拓宽他的疆土,一个农民最高的理想就是拥有广阔的田地,但这样的空间必须是晴明的,这样的池塘必须是洁净的,这样的疆土必须是肥沃的,这样的田地必须是丰饶的。那么,我们也可以说,一个有意识、有自觉的人的最高理想,也应该是拓展他能达到的最高最远的思想、精神的空间并且让这样的空间闪烁出明亮的光彩。
所以,这里所说的“造境”对于一个人的思想的存在就有了两重含义:一重是让他本来狭小的领域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变得渐渐宽广起来,一重是让这宽广起来的领域变得清明而宁静起来。就这个意义来讲,后来由“境”这个字发展而来的诗歌上的意味更具魅力。在诗歌里,“境”这个字有着这样的内涵:有一定的意象,有一定的意象的组合,这样的意象组合里融入了作者深浓的情感,唯其如此,这才叫一个“境”,一个有意味、有诗意、有情感、有寄托的“境”。作为一个个体存在,他难以改变自己的环境,四围的冰冷和坚硬将他牢牢地包裹起来,随着在世俗的人生之路上越走越长,属于他的实在的环境也显得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逼仄,当他达到一定的程度以后,可以说,他是日渐处于收缩、回拢状态的,这种收缩与回拢有时是被迫的,而有时也是自己甘愿放弃的;所以,一个意志力不强的人,他的生存空间只会愈来愈小而不会愈来愈大。这样的人,只会变得保守而且僵化。但对于一个有毅力、有追求的人,他在找到了自己的根据地以后,会逐渐地拓宽它,开展它,纵然那些被世俗评价所固定的范围显得狭隘了,但他在精神层面上的意念却可以无限地延展,从而拥有一片广阔而灿烂的人生境界。佛教里说“相由心转,境由心转”,这样的境界是造出来的,创造这样的境界的人只能是自己。可以说,人生的历程就是一个“造境”的历程,你能达到怎样的人生高度,就看你自己为你自己造出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

基督教为我们设想了一个伊甸园,那是人类最初的家园,那个家园没有罪恶,没有生死,但却有作为蛇存在的诱惑。这个原初故事的内涵就在于,如果你禁得起诱惑,你就可以长久地待在幸福的乐园里;如果你禁不起诱惑,则会被无所不能的上帝赶出这个家园,从此辛苦、艰难地行走于地面上,而一次次地仰望那份永恒的失去。可以说,基督教的这个家园只能留在我们的记忆里,成为永远的伤痛。佛教里呢?则营造了一个无上极乐的西方世界,步入这个世界,你也就等于超越了轮回,从而享受到永恒的幸福。对比基督教,我们可以说这个理想确定在未来,只有“度尽劫波”方能达到。而我们,就走在永恒的失去与永远的向往之间,眼光迷离,精神恍惚,脚步酸软,心灵混乱。不要说儒家文化,就是与之不同的文化也没有给我们提供一个终极的信仰,纵使老子勉强把握住了“至道”的原理,却也被我们不再前进的身影撇在了背后,从此,我们无着无落地处于失去与向往之间,没有恒常的支撑,没有坚定的后盾,因此,凡是生长在这片国土上的人们当他仰望这个世界的终极的至理时都显得有些软弱,显得有些迟钝,因为他的心灵从生下来就已经失去了那个可供他攀登的高塔。但唯其如此,却也显得极为悲壮,极为强劲,极为果敢。他们将眼光紧紧地盯在现实人生上,现实社会上,“虽九死其犹未悔”,即使最后仍然没有看到那份穷其一生追求的光晕,他们仍然在所不惜,这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态度,只能让人肃然起敬。
因此,中国传统中的“境”,纵然掺入了佛教的色彩,但说到底,还是一种“此岸”的“境”。他们躬耕陇亩,心忧天下也好,他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好,他们“结庐在人境”也好,他们“遂老三家村”也好,都是在造境,造一个让渺小的自己显得伟大起来、让贫乏的自己显得丰富起来、让卑贱的自己显得高贵起来的“境”。而西方呢?从柏拉图(他的老师苏格拉底在这方面似乎不是特别明显)开始到斯宾诺莎诸人,却都在造一种“彼岸”的境,试图将沉沦于地面上的人们拉到天堂里去,或者至少让他们知道理念世界的存在,让他们看到“神”的影子。

这些彪炳史册的人物的功勋是我们无法企及的,就是他们的思想我们也只能把握住其中的一部分而难以彻底消化更莫说完整地接受了,但有一点,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们不能为共同的人类造出一个境来,我们却可以为微不足道的像尘埃一样的自己造出一个境来,造出一个形而下的供自己舒服与安乐、宁静而适意的境来。
我们的生活环境是极为糟糕的,这对于一个一心想享受世俗的安宁和富足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消磨我们的精力,催促我们的身体;什么事情都可以转移我们的目光,打扰我们的平静;什么事情都可以占有我们的领地,泯灭我们的意志;什么事情都可以分散我们的注意,损害我们的自尊。自从降临到这个人间,我们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自由。或者被生活所迫,或者被环境所逼,或者被各种诱惑所引导,或者被各种追求所迷惑,将本来就复杂的我们搞得更是复杂。我们也知道需要简单一些,这样至少让我们能活得轻松一些,快乐一些,平静一些,但作为社会存在的人体许多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更要命之处在于它同时也是无法拒绝的。人莫大的悲哀就在于,你可以不接受,但你甚至不能拒绝。古代的诸多隐士先是在心中有了一个境,然后他可以自由地回归到现实中的境中,然后他可以在那样的境里再造一个更为广阔更为清明的境。问题在于谁能给我们提供这样一个境呢?所以,陶渊明的境界对于我们就成为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境地。我们最多能达到的,就是“结庐在人境”的时候,既为“五斗米折腰”,又能“心远地自偏”。这是一个折衷的理想,我所说的“造境”造的也就是这么一个境。

庄子说:“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心如死灰,在于庄子是一种崇高的理想的境界,但我们不需要;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种幽静、一种淡远、一种安谧、一种凝聚、一种洒脱的心境,这个心境不排斥欢乐,也不排斥痛苦,但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都带着一份优雅和高贵,一份娴静和淡泊。这样的心灵在一个浮躁的时代中,能让我们看清看淡看透许多东西的同时,又拥有其他人少有的安适和从容,寻找和追求。没有境界的人同样也会拥有欢乐和痛苦,但那种欢乐和痛苦主要表现在患得患失上,表现在追名逐利上,表现在失去得到上;但我们所拥有的欢乐与痛苦,却建立在对人生意义的领悟上,对事业真谛的思考上,对人类苦难的观照上,对自我位置的追索上,对宇宙情怀的拥抱上,对终极目标的仰望上。要达到这样的目标,还是莫过于自己给自己造一个适合自己的境。
这让我想起一些人的黑色幽默式的观点:“监狱是最好的读书做学问的地方。”翻看历史,似乎也有不少根据。文王被拘囚,推演出了《周易》;韩非在秦国作阶下囚,作了《说难》、《孤愤》;美国思想家潘恩在法国巴士底狱中写了《理性时代》;车尔尼雪夫斯基在西伯利亚的牢房里创作了文学名著《怎么办?》;19世纪最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大师、意大利作曲家尼可洛·帕格尼尼,身陷囹圄达20年之久,却谱出了几十首优美感人的《随想曲》;孙冶方教授在工7年零5天的牢狱生活中,在脑海里将几十万字的《社会主义经济论》的章节、内容默忆了85遍。从造境的角度来观察这些现象,绝非是要人们都到监狱中去读书求学,而是想借此说明一个道理:你需要的少了,你收获也就多了。很明显,这里的需要指的是对外界的需要,而这里的收获则指的是心灵的丰富和充实。
前面所说的,是社会是存在的实在的监狱,而且里面的人物也是被动地被关进这样的监狱的。而我们也可以看到,许多有着伟大成就的人都是自己给造了一个“监狱”。

苏格拉底经常会站在冰天雪地里思考,一思考就是一个整夜,那里,满天落下的雪花和寒凝大地的爽气就是他营造的一个“境”,这个境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但唯有这样的境,却才适合于他的哲学思考。相比之下,家里那个后来因他而闻名世界的悍妇的发威在深奥博大的宇宙人生问题之前显得就像灰尘一样微不足道了;
亚里士多德在他的研究室里“百科全书”般地思考关于宇宙、社会、人生等所有的问题的时候,他的学生亚历山大正在率领铁骑征服着半个世界,但在他那样的境里,这些都是渺小的,不值一提的,他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而他的学生可以帮助他的,只不过是让军队从遥远的埃及等地送来可供他研究的材料罢了。
斯宾诺莎为了他追求的真理背弃了一般犹太人怎么也不愿离开的犹太群落,背弃了这个民族的信仰,起先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失去了被所有人看好的前程,到得后来,他离弃所有人,到荷兰那个小镇上,靠犹太教育中自小要求的一点微薄的技艺谋生,然后思考他的哲学问题。后来的哲学论著在说到他的时候,说,他虽然不是一个基督徒,但没有人像那样更像一个基督徒。那个小镇就是他需要的境,也是他营造的境,在他的境里,他就是国王,那样高贵,那样孤独,而又那样丰富充足。以至于前几年读到他的《伦理学》看到他清秀安静的面庞时,想到他的经历,我不由得热泪盈眶。
康德这个“头顶是璀璨星空,心中是首先法庭”的哲学家,一生都没有走出过他生活的那个园地十公里以外,他每天走在那个今天被称为“哲学小路”的小道上,低头沉思他的问题;甚至就连他的呼吸因为鸡胸的原因,也被调整到没有丝毫紊乱的程度。他那些我的脑袋怎么也理解不了的哲学问题大多就是在那条小路上思考而得到的。那条小路就是他营造的境,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世界如何变迁,他都安静地步入那个境里,并从那个境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叔本华在法兰克福生活期间也是这样,除了每天到饭店里吃饭和照顾一下自己的被称为“地狱之门”的小狗外,他的任务就是在那个小阁楼里思索、写作。这个悲观主义大师,他将那个小阁楼当作他的境,但那个境对于他并不是悲观的,恰恰相反,充满的却是安谧和宁静,而在这样的安谧和宁静中,他实现着与世界终极问题的对话。
还有尼采,那在他的诗歌里一再出现的布满着阳光的新鲜的空气的高山山顶;还有海德格尔,他最后屏绝人世,钻到山里的小屋子里,连饭也是他学生送去的;还有歌德,托尔斯泰,圣雄甘地,一系列为人类的文明和进步、升华和指向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都有着他们的境。也只有在他们的境里,才有了丰富的创造和伟大的思想的诞生。
那么,这样的境有什么特别呢?
它是狭窄的,又是博大的。狭窄在于他所占的地域,仅就那么一两间屋子,一小块地方,一条仄仄的小巷,但它足够广阔,广阔得能容纳下所有的人类,他们的哀痛与幸福,他们的欢歌与哭泣,他们的寻求与获得;广阔得能接受整个世界,它的洁净和肮脏,它的伟大和渺小,它的过去和未来;广阔得能包容人们热望而遍寻不见的那个终极目标,道在何方,路在何方,是虚幻还是实在,是由无生有,还是由有生无。一个人待在那样逼仄的地方,却温暖了整个世界,填空了整个宇宙。
它是孤寂的,又是充实的。孤寂在于以世俗的评价来看待他们的生存状况,他们独守一隅,与世隔绝,有的甚至终身未婚;但它却特别充实,在他们心里,装着真理,装着人类的共同命运,装着这个世界的将来,包围着他们的是形而上学的幻影,是苦苦寻索后有所得的欣悦,是可以融化整个心灵的至高的幸福。
它是现实的,又是缥缈的。这是最为理想的一种生活态势。脚踏着大地,每日用身体感受着地球的运转,但心却装着一个一个抽象的、扑朔迷离的、深奥难懂的问题,那些问题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生存状态,他们也不需要多余的改变,但却提供给了他们上升的云彩,在那五彩的云朵的擎托之下,他们触到了“上帝”的脚踵。

它是贫穷的,又是富足的。世界给他们的或者他们要求世界的,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些,用苏格拉底的话来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我们不需要的东西啊。只要能维持生命即可。但他们却极为富足,富足得可以蔑视任何一个国王,富足得似乎人类灭绝的那一天他们的名字仍然被铭刻在星空上,富足得一伸手就能将整个宇宙揽在怀里。
所以,在读到梭罗的《瓦尔登湖》时,看到他说,瓦尔登湖是上帝的一滴眼泪,往往会升上莫名的感动。对于上帝是一滴眼泪,对于上帝赐福的人来说,却是一片恣意遨游的海洋。我常想,读这本书是需要警惕的,就像读中国古代的山水田园诗需要警惕一样,实际的风景也许并没有那么好,但正因为欣赏他的人是抱着一颗诗意的、爱怜的、亲慕的心灵走近它的,它也就变得极美起来。而那个它呢?则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会为了一颗能欣赏它的心灵而尽情地将最美的一面展现。人不负它,它也不负人。这就是一方狭小的空间的至味——你读懂了它、真正地拥有了它以后的至味。
那些人永远地逝去了,在这个工业文明的播种机的声音响遍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时代,但我们还存在,我们向往他们,钦慕他们,但我们却实实在在地不能成为他们。这可以说是一种悲剧,也可以说是我们无所逃避的命运。我们不能生活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因为我们无权占有那样的空间;我们要生存,我们要生活,我们没办法剥离自己的责任。但他们存在的意义却分明还日日吸引着我们,我们从他们的身上,却可以借来一部分,作为走过漫漫长夜的烛光。那就是,我们同样可以造一个境,与他们拥有过的那个境部分相同的境。

有许多的枷锁困绕着我们,使我们的步履显得格外沉重,也使我们的心里面充满了杂念而得不到片刻的清明。威廉·布莱克的诗并没有成为过去,它成为我们永远的真实的写照:“我穿过每一条专用的街道,离开专用的泰晤士河不远,我看到我遇见的每一张脸上,都浮现着衰弱,浮现着伤感。每一个成人的每一声呼喊,每一个孩子惊恐的啼叫,每一个声音,每一个禁令,里面我都听到心灵的镣铐。”是的,生活为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都带上了一个镣铐,逼着我们面对繁琐的现实,将我们提到沉重的地面上抬不起头来。就一个从事教育的工作者而言,他要面对真实的生活:这里面有对过去苦难的追忆带来的对现实的廉价的珍惜,有家庭的责任作为一个摆不脱的沉重的任务的存在,有学校里各种繁杂的事情的纠缠;有对荣誉、名利的渴望,有对学生、工作的尽职尽责,有对人际关系的处理;有对未来的担忧,有对一些模糊的理想的追求。所有这些,每一个都可以消磨一个人的精力,每一个都可以让他分出一部分心来面对,每一个他都必须认真地去完成。当一个人陷入琐事的深渊时,当一个人被这样的琐事搞得焦头烂额时,他还有余暇顾及那些高贵的思想,那些清明的境界,那些闲散的休憩,那些安静地思索,那些至远的追求吗?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令人痛心的事实就在于,你只要深入到这个环境中,你只要作为一个正常的社会的人存在,那是无法摆脱这些的。所以,为自己造一个明净的、淡泊的、优雅的境,就显得极为艰难。而更糟糕的是,当你永远没有因缘与这样的境结缘的时候,它往往就会造成一个恶性循环——心境支配一切外物,没有了良好的心境,那些事情就显得更为琐屑,更为无聊,于是,生活就成为一种无奈的长征,它的终点就在你撒手人寰的一刻。当我们有那一刻回首总结一生的时候,我们会显得多么悲哀啊,一辈子,就为了那些低俗的价值活着,一辈子,就为了迎合别人的评价(不管合理不合理)活着,一辈子,就在躁杂和喧嚣中活着,一辈子,就在卑下和俯视中活着,一辈子,就在污浊和混乱中活着。那方童年时供我们仰望过的浩瀚的星空呢?它什么时候被生活的乌烟遮蔽了?那汪少年时凝视过的澄澈的秋水呢?它在庄子的笔下是那么无垠,那么浩大,它又在哪里被蒸发净尽了?那条曲折而幽深的小路呢?它催生过爱情,催生过思想,催生过信念,催生过黄叶飘零时的忧伤,催生过夜雨降临时的眼睛的潮湿,它又被怎样的生活的风尘掩埋了呢?是不是所有这些,都只能沉淀在记忆中,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追寻,然后最终成为一声沉闷之极的浩叹?问题是,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为了度过这样的生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么,凭什么让这些支配呢?
我们可以看到,许多的东西对于我们都是多余的,那些让我们感叹、让我们赞服、让我们欣羡的地位、荣誉、财富,既然我们得不到,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摆脱它们的干扰从而保持一颗比较淡泊的心灵;许多的东西是可以应付的,那些上级的无穷无尽的要求和检查,那些规定的必须达到的程式,那些纷至沓来的计划和总结,那些没完没有、毫无效率的会议,它们占据了我们许多的时候,消耗了我们许多的精力,我们得到的却只是困惑和悲苦、埋怨和无奈,这些东西,我们不得不应对,但我们完全可以不让他们走到我们的心灵里。是的,身体与精神在这些东西的面前是可以分开的,我们可以让身体劳累,但不能将全部心灵也交付于它,那是对生命的巨大的浪费。那些来自他人的没完没人的报怨、企羡、嫉妒、闲话,那些来自各个渠道的是是非非,攀比议论,只会扰乱我们的灵魂,让它片刻也得不到安宁,所有这些,也可以在我们的排斥之列。还有人际关系,他们认真地言说,但我们却可以姑妄听之,听过即忘。职称,能评则评,评不上不用时刻毫无作用地惦记在心上;工资,能升则升,升不上也不用一刻不忘地将它记挂;荣誉,能得则得,得不到也不用抱一种酸葡萄的心理。当我们把世俗的评价、他人的价值观念抛弃了很大一部分或者将这很大一部分不显著地放在心上时,我们会发现,让我们真正操心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让我们全身心地投入的事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这样来看,一天就那么一些事情,我们做好了,留给我们的空闲和精力还是有的。那时的我们,可以怔怔地看着晴朗的天空发一会呆,可以听着窗外的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可以步入那条思想的小径自在地徜徉,可以与一些有思想、有节操的人进行一番对话,可以拿过一两首诗词来细细地品味,可以将掩埋在尘埃中的一部分回忆捡过来仔细地回味。这一刻,是当然地属于我们自己的,那个世界是我们自己营造的,我们是其中的国王,没有人可以占领它,没有人可以侵入它。我们可以在那里面种花种树,可以在那里面自由畅想。那时,外界的声音会离我们远去,外界的色彩会显得黯然失色,那一刻,我们是平静的,安宁的。

真的,那些内外都宁静的日子永远伴随着那些闪烁在人类文明星空中的人远去了,时代发展得没有留下一方安静的净土。我们要生存,我们要生活,但我们同样也需要一方隙地把疲惫地心灵安放,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短暂地休憩从而更好地出发,更好地行走。这样,这种姿态就成为我们的理想状态:左手握着现实生活,右手指着浩渺星空;左耳听着摇滚音乐,右耳听着天籁交响;左腿为生计而奔波,右脚迈入圣殿的门槛;左眼看着光怪陆离,右眼盯着盎然诗意。
没有什么力量能将这份选择的权力剥夺,只要我们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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