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读后感 :走下神坛的花冠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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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人在讨论爱情,我却想说说真实。一开始,人们沉浸在《百年孤独》所织造的魔幻迷网中,为之折服、感叹,竟没料到马尔克斯却笔锋突转,把爱情撰写得如此现实,乃至使人阅读之后产生一种迷惘:这还是马尔克斯吗?

再读此书,没有年少时少见的大惊小怪,反而能更平和地感受差异,接受此前的惊愕。人在成长之中变的日益圆融,并非一些人恶意揣测的八面玲珑,耽于世故,而是在生活的磨折中,在经历或旁观中,逐渐理解及接受现实的无常和无奈,生命的脆弱与坚韧。因而一本书一读再读,便渐渐拨开遮挡在眼前的自我理想化的云翳,而触碰到更为清透的真实。

马尔克斯在正文前写下他的理想与真实:“这些地方走在众人之前,它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花冠女神。”人群这一种存在,往往是最冲动、顺从与愚蠢,但又表现出一种难以解释的、原始的、朴素的真相。人们在渴望花冠女神,这渴望口耳相传、经久不衰,在时光的累积中近似于拥有,以为拥有,却并非拥有。

譬如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追逐他的花冠女神一生,许下“一生一世”的愿望,在那艘被霍乱似的爱情所攫住的航船上,与世界决裂,惟与爱情永生。看似震撼,然而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在二十几岁的年纪被费尔明娜·达萨断然拒绝之后,在欲望的驱使之下,又经过了多少次的淡忘与确认。即使是在一生追逐者的身上,爱情仍然一如既往地轻盈、淡薄、短暂,如三月的泥絮,惯于飘飞,不惯于被掌控。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忘却了他的花冠女神,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再次确认了他的花冠女神。马尔克斯写下了一个理想的故事,马尔克斯写下了一个真实的故事。狂热的症状,濒死的绝望,继之而来的是周而复始的放荡,以及,岌岌可危的确认。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执着其实并不那么执着,没有神话那般惊心动魄,令人流下虚伪而潸然的泪水。他的执着恰如走下神坛的花冠女神,不是传言中华服加身、迷惑众人的模样,却也高傲倔强,足以使人拜倒。

真实大概就是,在坚定认为的地方被肢解,在坚定否认的地方被建立,前者如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后者如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对于费尔明娜·达萨与其丈夫之间,有人认为马尔克斯费尽心机、时不时从文字里跳出来告诉人们两人之间是婚姻,而非爱情。争辩既然只是激烈地阐述自己的观点,拒绝他人的说法,那么文字应该是最好的述说者。

“距离天亮还有很久,她就醒了,精疲力竭,清醒地闭着双眼,想着她以后还要活的那无数个年头。之后,趁着伊尔德布兰达洗澡的时候,她飞快地写了一封信,飞快地折好,又飞快地装进信封,赶在伊尔德布兰达走出浴室之前,交给加拉·普拉西迪亚,派她送到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府上。那是一封具有她独特风格的信,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只是写着:可以,医生,去找我父亲谈谈吧。”

“他心里明白,自己并不爱她。同她结婚只是因为喜欢她的高傲,她的严肃,她的力量,也因为自己的一点儿虚荣心,但当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他确定,没有什么障碍能阻止他们建立一份完美的爱情。在那一个晚上,他们什么都聊了,一直聊到天亮,就是没有谈到爱情,以后也永远不会谈到它。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两个人谁都没有做错。”

“丈夫已经奄奄一息,但还在坚持与死神这致命的一击做着最后一分钟抗争,好让她及时赶来。要这样撇下她独自离去,他感到无比痛苦,透过泪水,他在慌乱的人群中认出了她。他诀别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在两人半个世纪的共同生活中,她从未见过他的眼神如此闪亮,如此悲痛,而又如此充满感激。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对她说道:

‘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事实上,胡维纳尔·乌尔比诺的追求从来不是用爱的语言表达的,而且奇怪的是——至少可以说是奇怪——像他那样一个天主教的卫士,向她提供的竟然仅限于世俗的好处:安全感、和谐和幸福这些东西一旦相加,或者看似爱情,也几乎等于爱情。但它们终究不是爱情。”

如同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费尔明娜·达萨和胡维纳尔·乌尔比诺也在不断地怀疑、推敲、求证着他们之间的感情,直到最后,直到死前,才得以确认,或者也不能作为绝对的确认。但那又怎么样?纵然平淡,但一生相伴,彼此心意相通,又何须否认?爱情的模样林林总总,总是见仁见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尘世里几无立锥之地,但有一丝温情,便如头戴花冠,能够走得洒脱而自信。

马尔克斯讲述的是真实,无论以魔幻为名,或是以现实为衣,他头顶花冠,以此在多数时候迷惑人心,所幸他偶尔也会在大雾里、黄昏时、月夜中慢慢坐下来,慢慢与我们畅谈老祖母缓缓而谈的老故事。你可愿意听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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