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素材》陈丹青 -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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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素材》陈丹青 (晓注:阉割版)

  • 现在呢,现在的编辑是稿子一到手,音信渺然,等个回音比等封情书还要难……
  • 他沉着脸,表情诚恳,重复说道:“同志,你要好好想想!”这句话,是当年“政治”上极为严厉而流行的“起始句”或“结束语”。
  • 我们的时代“进步”了,进步到终于允许发表这幅老照片,并由此证明我们大幅度的退步。
  • 这道理,亏得阿城早给开导过,说是所谓海外华侨的叶落归根哪里是爱国,实在是人胃里的分泌物叫做什么氨酶的,到了老了,只认少小吃惯的吃食,终于熬不住,回国解馋来了。
  • 到底上海人:张爱玲说得真不错。
  • 我于是明白闲散的美人何以几乎绝迹街市。将崔健的歌词改篡了,是“我本来就不很明白,何况时代变得快”,现在,终于是有点明白,而且“开窍”了:人家有女初长成,往哪里去?才貌出众的,学做演员、歌星、舞者、模特儿,好极了;伶俐标致的,去当宾馆助理、公司秘书、酒店侍应之类,也好极了;再其次(按笑贫不笑娼的说法,“其次”二字似有不宜),青春大好有貌有姿,学艺太难,上班太累,或学艺上班两无缘,而又看得破,想得开,那就打扮起来,按摩,接客,做生意:有什么不好么?天生我才!身材、生财,也能解作“才”,物尽其用,唯物、尤物,不也是“物”的意思么?
  • 祖父的退役证书。(晓评:陈丹青祖父陈砥中竟跟梦婕同一天生日,另外,文天祥去世的日子跟梦媛生日是同一天。)
  • 忽儿听人说起上海,便即浮想联翩:30年代的上海,萧伯纳去过,我知道;卓别林在那里举办他的第三次婚礼,我也知道。我还知道在那段年月里柔石给枪毙了,阮玲玉自杀了,胡蝶跟着梅兰芳访问莫斯科,杜月笙在浦东做大寿,鲁迅在山阴路写文章,而“赤匪祸首”瞿秋白陈赓偷偷去老先生家里玩,画苏区的地图,吃夜点心。
  • 记得在山芋田里曾有两条汉子争辩起来,一个说:苦啊,男人苦!我们这辈子出的精总有一钵子吧?另一个说,哪止!前一位不服:那你说是多少?我从旁听着,暗自心惊,但这场露天的“学术争论”终于是溅起泥浆动手打,不是真打,是扭过臂膊,拧稳了,使对方躬身告饶,同时给田里停了锄的“女社员”看过笑过,这才撒手。
  • 好日子里回忆糟贱时,没比那更快意的事情了。
  • 你要无情才能活在这无情的世界!“凡尔杜先生”对那位他本想谋杀的女子惨然说道。
  • 人犹如此(晓评:白先勇写过《树犹如此》一书)
  • 文明到得今天,人,又爬到树上去——昨日看报:加州一位姑娘上树居住两年总共737天,挑动舆论,救得大树一命。(晓评: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写的也是此类事件)
  • 英国有位诗人形容出版一本诗集是“向没有才能的人证明自己的才能”,我读追写张爱玲的绝大部分文字(包括传记),只觉得众人是“在有才能的人面前证明自己没有才能”。而且没有品性。
  • 人老了,自言自语,随时说起老早老早的事,忽然又说别的去,或恬然入睡了——写作要能这样随意该多好呢,我等着老下去。
  • 那是一种在民国生成,未经毁伤扭曲的人格天然,不曾在日后长期的“会议”和“运动”中弄得警竦提防,慎之又慎,随时自我管束、自我监督、自我改造——早先的这类“糊涂”,谈不上道德品质,不过性情天然,难以劝诫,更不可效仿的。
  • 书生我原不喜,与要人我更无缘,而且许多所谓革命者我亦与之相远。首先我就怕听慷慨激昂的话,那其实只是激昂,却并不慷慨,他是假意的这样说说,已经不好,而他若认真这样的做起来,更其不好。这样人又往往会现实得出奇,非胆怯涕泣,即冷静得残酷……
  • 步奎已与肖梅结婚,他却于夫妻生活多有未惯,这真是好。他对他教的那班学生亦不溺情。一次他来我房里,惊骇而且发怒,说道:“学生拔河时,他们的脸叫人不忍看,学校里这种竞赛的教育真是不应该!”我当时想起爱玲在松台山看见训练新兵。
  • 胜利后我看过一部电影片演的抗战故事,完全是假的,但我仍爱看,因为那剧中人亦分明觉得自己是在做戏,所以好。
  • 众所周知首先!首先必须指出,首先必须指出的是——众所周知,显而易见,毫无疑问,不难看出,不可否认,不但如此,恰恰相反,迄今为止——我认为,我个人认为,我们一贯认为——事实证明,如事实已经证明的,如事实一再证明的——必须指出,必须指出的是,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从某种程度上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存在着某种现象,代表着某种意义——基本上、表面上、事实上,也就是说,进一步说,更进一步说,再进一步说——从这方面说,从另一方面说,请允许我说——作为一个文学家,作为一个艺术家,作为一个理论研究者,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作为一个文化人——在我们这样一个时代,在我们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在这样一种特定的情况下——我本人,我发现,我相信,我指出,我必须指出,我有必要指出——顺便在这里说一下,正如我所指出的,正如我早就已经指出的,正如我一再指出的,正如笔者在另一篇文章里指出的——问题在于,关键的问题在于,仅仅从这一点上来说——正因为如此——从根本上说,从本质上说,从问题的实质性说,从问题的复杂性说,从问题的严重性说——在这种普遍的情况下,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我想说的是,我的看法是,我的观点是——请允许我打断一下,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请允许我在这里补充一点——众所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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