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读书

朗读这篇文章

文/乔栋

这个题目，是那次我和宝中学生交流文学时用的前半句。

那时的宝鸡中学，还是提前招生。也就是在宝鸡十二个县区选拔尖子生。各县区选拔出来的尖子生，本身就是母校的骄傲，父母的荣耀。在这样的背景下，学生除了自豪，压力不会小。到了宝中，强手云集，学生压力更大。我儿子当时就有这情况。到了宝中，人上有人，尤其是好多同学不但学习好，而且体育也好，单那高大壮实的身架，就给身体比较弱小的儿子不小压力。为此，我给儿子及时做了心理疏导。所以，那天和宝中学生交流文学时，开篇就以一个老教师的心态分析了一下同学们的现状和未来。我说你们现在压力很大，有来自家庭的，学校的，社会的，自身的，平时恐怕都难得开怀大笑。但你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未来是远大的。很可能还有一些同学以后走上仕途，当大官。而现在的官员，官越大，越不会笑。说到这里，我扭头看了一下主席台上陪我的侯老师，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就给同学们说，你们看看侯老师，因为头上有个院长的官帽，就不会笑了。侯院长没忍住，突然爆发大笑，而且笑红了脸。同学们也哄堂大笑。等安静下来，我给同学们安民告示：我今天来讲文学，不给同学们压力，不考试，就想乘同学们还没有当大官，让大家好好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同学们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笑毕，我转入正题，讲开心读书。当然，我讲开心读书，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因为我退了，休息了，也读书，但没任务，没压力，纯属休闲阅读。把读书本身当作一个开心的事，读书过程中也力求开心，不开心就拉倒，不影响啥。甚至专挑那些让人开心的书来读。让人添堵，不开心的书干脆不读，扔得远远的。那些读得让人泪奔的书，其实也是一种抒怀，一种宣泄，实质还是开心，犹如喜极而泣。

而在校学生的读书，有进度，要考试，关乎未来，肯定有压力。但我的体会，只要钻进去，用心学，那种获得感，成就感不但能转化为动力，更是开心快乐的一种体验。知识本身奥秘无穷，学习就像探秘，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读书学习进入了状态就有一种奇妙的快感。我至今记得，自己学数学时那种好奇，现在想起来都非常开心。就单单一个数，开始学的就是1、2、3、4这些自然数，后来有了小数，分数，再后来有了负数，函数，复数，把数延伸到无限。可惜我们上高中时，今天学工，明天学农，后天又搞什么社会调查。学校不是校长说了算，而是工宣队说了算。记得学校的井房发现一个纸条，工宣队就说是反动宣传品，全校停课进行追查。工宣队队长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讲话，说工宣队不是吃干饭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就这么一折腾两折腾，两年的高中学习就闹腾完了。数学里的不等式也只学到一元一次。而那个所谓反动宣传品后来才听说是台湾一个诗人写的诗，被谁抄下来扔那儿了。

对数学的奥妙，我还是在高考制度恢复以后，回金河中学复读时才得以了解、体验。是一个叫张广生的老师给我们讲的。因为是复读应考，张老师从初一课程讲到高三课程，应该说系统地讲了数学的基本知识和考点。说上大学以后还有微积分、数论，让人感到数学奥妙无穷。他曾经给我们在黑板上一步一步证明24=25，让人深感数学的神奇。原来开方的根号出了梗，才过程正确，结果神奇。还有一个方程题，我至今记得：湖水里有棵树，没有倒的时候树尖高出水面1.2米，夜里一场大风将树刮倒了，树尖刚好和水面一样平，与原来直立的位置距离是3米，问水深是多少？

类似这样的应用题、趣味数学，让我对数学非常着迷。虽然基础差，但在趣味数学里享受了不少开心快乐的体验。有一回数学竞赛，我竟然以87分的成绩名列班级第一。但我知道，数学竞赛题，基础知识少，大多是有难度的趣味数学，如果是考试题，就我的数学基础，根本考不到应届生的前面。

后来读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看到陈景润如何在数学的王国里跋涉，如何摘得数学皇冠上的明珠，让我震撼不已，景仰而神往。

当然，物理、化学这些学科，也是奇妙无穷。比如电子打入磁场，甲物质和乙物质化学反应后的神奇变化，那种美妙，让人如梦如幻。尤其对世界一切充满幻想的学生来说，该有多大的魅力。

只是，我们错过了，我们这一代人错过了。我们上高中时，教物理的董老师虽然清华大学毕业，与林彪的女儿林立衡是同班同学，但他因为出身上海资本家，到课本讲到发报机时，他不敢讲了，怕涉嫌里通外国。当然，耽搁学业的不一定是一代人的全部。也有一部分人因为家庭或者生活环境，梦想虽有过起伏间断，但没有破灭，最终梦想成真。我只能羡慕他们，敬重他们。我们的物理老师高考制度刚一恢复，就考上了西北大学研究生，离开了我们的母校。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在我心里是个迷，是个时代的标签和符号。

现在，我非常羡慕在校的学子们，他们生在了好时代，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和环境氛围，不蹉跎岁月，不负年华，开心读书，快乐学习，真是一种福气。

但是，现实是相当一部分学生读书并不开心。从胎教到幼教，从小学到中学，还有各种补习班，兴趣班，孩子们读书都读得很苦。有人说学生们很少有快乐的童年，开心的少年，美好的青年，更多的是读书的苦，学习的累。心累，身体也累。光看他们幼小的肩膀上那沉重的书包和鼻梁上厚厚的眼镜片就可想而知。减负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内卷已经是一时难以改变的顽疾。

时不时也可以看到其他一些发达国家的教育状况。他们中小学几乎没有考试，更没有中考、大考。幼儿园就是玩，小学更多的是学习基本知识、基本的生活技能。幼儿园，中小学玩够了，大学以后，才根据自己的爱好选定学习专业和未来方向。低门槛进，高门槛出。而我们中小学一路走来，已经学怕了，学厌了，大学以后没了严格的监管，自律意识未能及时跟进，就长出一口气，躺平的躺平，松懈的松懈。有的还乘机找补中小学被耽误了的玩耍，兑现曾经梦寐以求的所谓校园快乐。所以有人说，中小学我们遍地是学霸，而大学以后，难得真正的大师。

我们退休以后的读书，基本上是为读书而读书，要说功利，就是让生活充实，实质还是为自己寻开心。我岳父九十多岁的时候，读书间隙，曾经给我说：我这把年纪还读书，能干什么。接着又说，可是不读书，又能干什么。看上去有点悲情，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有限的时光不虚度，寻求充实而开心的生活。谈不上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但鸡汤鸭汤、开心丸还是有的。

最近，我翻阅《张居正讲评资治通鉴》皇家读本，虽然没有万历皇帝还是太子时那种有人展书、侍读的待遇，但时而正襟危坐，时而葛优躺，一会儿跟着司马光探古通幽，和古人对话，一会儿听张居正金口婆心，铮铮教诲，一会儿看一眼今人评说，没有压力，舒展自如，率性而为，也是开心复快乐。

开心和快乐经常并用，其实二者还是有区别的。开心偏重于理性，从内在出发。快乐侧重于感性，多因为外在因素引发。开心，主要是开心智，解谜惑，化心结，敞心扉。由此而获得心情愉悦，心智提高，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享受与获得。

有个段子，老师问小学生长大以后有什么理想？好多学生都说，要当退休人员。让人哭笑不得。这就是表面惹人笑了，貌似快乐，但内心有隐忧，实际并不开心。

不管是在校学生的课堂读书，还是成年人的休闲读书，不外乎以上四点，只要任意一点满足，就会开心，快乐随之而来。生活关闭一道门，读书就会打开一扇窗。只不过学生的门窗是天生还没有开启，需要一道道，一扇扇渐次打开，更多的是开心智，解谜惑。

读书开心，那就开心读书吧。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帕布莉卡 » 开心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