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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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明散文| 快 乐

作者简介：陈忠明，一所职业学校语文教师。平时喜欢看书、钓鱼、旅游，偶尔也喜欢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转为文字，一求自娱自乐，二愿交友谈文。

人生匆匆，苦多乐少。所以，我们都想快乐地生活。陆游早就提出了“生世当行所乐”的主张，抛开生活中的一切烦恼和不遂之事而乐其所乐。但是快乐之法，各有神通。有人留连于舞榭歌台吹竹弹丝，有人徜徉于楼台院落寻花问柳；有人“临风对月恣乐”、“左右琴书自乐”；有人“兴来随处乐”、“嗜眠为至乐”。金圣叹有“不亦快哉”三十三则，以闲适的笔调尽道生活中的点滴之乐；而像陶渊明“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地行舟，李白烹羊宰牛而杯饮三百，也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快乐。

有人认为快乐是有层次的：最低层的是竞争的快乐，诸如金钱、权势、青春、美貌，比得过就快乐；其次是满足的快乐，即愿望实现了则快乐；而最高层次的快乐就是傻乐，没有攀比，没有满足，生老病死都顺其自然，一切凭直觉，到死为止。这样看来，我们的快乐大都是低层次的，是物欲之乐。小时候为能吃到几粒奶油糖或一只芝麻饼而一蹦多高，稍长则为穿上一件新衣服而喜笑颜开，工作后一直都在为工资、职称、官阶、功绩而奔跑、攀爬、拼搏，有所进步则快然自乐。其实，这样的快乐是世俗之乐，是儒家的入世之乐。而所谓傻乐，农家俚语所言的“露出肚子”之乐，与世无所争无所求，实乃道家清静无为的出世之乐。两者并非有高低之别，应是人生主张不同罢了。

2020年的春晚有个节目叫《快乐其实很简单》，其中有句台词说得好：“简单了，你就快乐了。”快乐不是复杂的东西，它源于简单。我们回忆起孩提时代，只要有件小玩具可玩，有一点零食可吃，就快乐得像一只清晨在树林中跳跃的小鸟。而进入成年，欲望不断地膨胀，奢想不断地更新，手里抓着的东西不少，而心里并不感到有多少乐趣。究其原因，实是物欲让我们变得复杂，阻挡了快乐的靠近。活得简单了，快乐影随左右，自是延年益寿。英国思想家柏林一直老到九十七岁才十分不情愿地去世了。晚年，柏林的传记作者问他：为什么可以活得如此安详快乐？老柏林见左右空无一人，便俯下身子，低声回答说，他的快乐来自浅薄，“别人不晓得我总是生活在表层”。

快乐的人，内心是充实的，思想是独立的。美国教育家威廉·菲尔说：池塘是由内而外满溢的，人的快乐也是由内在的思想和情感中泉涌而出的。如果希望获得永恒的快乐，就必须培养思想，以有趣的思想和点子装潢内心，因为用空虚的心灵寻找快乐，所找到的，只是快乐的替代品。说到底，追求快乐就是一场修行，是一个由复杂的虚空而至简单的充实的过程。曾看到这样一个故事：唐代的慧宗禅师酷爱兰花，种了数十盆。有一回外出前嘱咐弟子好好看护，弟子们自是不敢懈怠。不想，一天深夜风狂雨骤，而弟子们一时疏忽，没把兰花搬进屋内而致其受尽风雨摧残。禅师回来后，弟子们准备领受责罚。得知原委的慧宗禅师却宽慰弟子道：“当初，我不是为了生气而种兰花的。”慧宗禅师是一位智者，他那淡淡的一言展现了他人生修行的境界：花开只为灿烂，生世当为快乐。

常言道：“乐莫乐兮新相知。”我们都有生活经验，能结交一位新朋友，晤言一室谈笑风生，恰似一场久别重逢，内心就会滋生获得感，洋溢着莫名的愉悦。人是群居动物，需要与人交流、交往，就好像是蜜蜂与花的会面，蜂儿采得百花蜜，也为百花传播了花粉，互动之乐两相得焉。意大利洞穴专家毛里奇·蒙塔尔曾亲身经历一个命名为“先锋地下实验室”的孤独实验，让他一人呆在深不见底的溶洞里长达一年之久，尽管实验室里有灯光，有吃有喝有书看，可以健身，还可以为果蔬浇水，但是蒙塔尔感到的还是恐慌、落寞和空乏之感。一年后，蒙塔尔重见天日时，脸色苍白，形神憔悴，情绪低落，他由衷而道：过了这一年才知道，人只有与人在一起时，才能享受到作为一个人的全部快乐。所以说，人生的一大快乐是与人交谈，而交往，而交心，倘能得一知己，乃是人生至乐。

在日常生活中，取乐之途逾百上千，而行善为其最真最纯。奥黛丽·赫本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著名影星，她有一项非常有趣的纪录——从没看过心理医生。有位心理学家为此专门进行研究，他发现赫本曾做过六十七次亲善大使，尤其在一九五六年至一九六三年的八年间，她几乎每月都到码头、监狱和黑人社区做义工。赫本曾谢绝贝尔公司每小时五万美元的庆典邀请，而去医院给一个小男孩做护理服务。心理学家经过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当一个人付出的劳动没有得到金钱和物质的回报时，必定可以得到等值的精神愉悦。是的，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快乐的人，心态自然是健康、阳光、充满活力的。我们有时候感觉劳而不获是一种吃亏，于是不肯轻易白白付出，殊不知，这其实是心灵的自我困守，结果——很可能会窒息。行善，就是打开心门，付出的同时，快乐、自由便会涌入，而心性得以滋养。

明代唐寅诗云：“人生在世数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人生短暂，所以我们常想着法子要延年增寿。有人认为：把一生快乐的时间加起来，算出总和，才是真正属于一个人生命的时间。按此逻辑，要想延长生命，就让自己快乐起来吧！要相信“乐哉此行时未晚”，只是我们做到乐事不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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