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飞燕恋旧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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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归飞燕恋旧巢
刘晓春

三月底的一天，我回家看望老母亲，上阳台晾晒衣服时，无意间听到有小鸟叽喳的叫声，回头看时又一无所见。正疑惑间，声音又起，寻声细看，一只燕子正栖息在晾衣服铁丝一端，摇头晃脑左右顾盼，似乎在寻找什么。我定睛细看，这只燕子一身光滑的黑色羽毛，白色的肚皮，尖而短的小嘴，觉得似曾相识。就在我驻留观察之际，这只燕子凌空飞去，从它的背影处，我看清了它那形如剪刀般灵动的尾翼。是的，这是一只南归的燕子，它从遥远的南方重回故地了，刹那间，我的心头百味杂陈，百感交集，过去的种种，俱上心头……
仔细回想，已过去的若干年里，为了生计，整天忙忙碌碌，日子却如流水一般，不知觉中从我的身边偷偷溜走，我不曾真正用心地感受过生活所给予我的快乐，而四季的交迭，亦不为我这所谓的”忙人”驻步停留。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唯四季之花木，禽鸟，嬉戏其中，各顺其时，各安其命，万物有灵，利乐有情。

记得大约八、九年前，我们家里每到春季就会迎来春天的使者——小燕子。那时间，看着燕子成双成对地高飞低旋穿梭在我家粱间，想起唐人刘梦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句，心里是柔软温暖的感觉。燕子在我国民间是吉祥的象征，代表着平安，家和，忠诚，是福鸟也是益鸟。这些小客人在谁家筑巢繁殖，往往就代表着这户人家的休咎，意味着这户人家有很好的风水和运气！燕子主要以蚊、蝇等昆虫为主食。幼鸟出壳,亲鸟共同饲喂。雏鸟约20天出飞,再喂5～6天,就可自己取食，食物均为昆虫。一对燕子，几个月就能吃掉数十万只害虫,所以人们总是保护它们。故自古至今，燕子都是人们喜爱的禽鸟。文人雅士对它们也青睐有加，歌咏不绝。著名的如下：
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
——晋～陶渊明
片片仙云来渡水，双双燕子共衔泥。
唐～张谔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宋～晏殊《浣溪沙》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宋～晏几道《临江仙》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宋～苏轼《蝶恋花—春景》
……
通过这些优美的诗词名句，诸君可以相见那是一副何其美妙的春日画卷，我们的主人翁——燕子，千百年来给大美的春日增添了多少无可替代的点睛神韵啊！

咏燕诗词中，唐代香山居士白乐天有《燕诗示刘叟》一首，立意深远，别树一帜，给人留下极深印象，其诗曰：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
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
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
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
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
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
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此诗中，诗人写双燕的筑巢、孵卵、哺雏、教飞等过程，既生动又简洁，笔端富有感情。赏析此诗的内容，我们能够透过双燕辛劳抚育幼燕的经过，深刻地体会到父母无尽的养育之恩。诗人借双燕的遭遇讽劝那些不顾父母痛苦而独自远走高飞的人们。还强调：想要子女对自己尽孝，自己就应先带头对父母尽孝；同样，教育人者首先要教育自己。
时光如流水一般，我家燕子冬去春来，定时往返于我家长达数年之久，我和家人早已习以为常，早已视其同于我们家人一般。
直至2016年春天即将来临之际，我的老父亲不幸因身患癌疾医治无效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整日精神恍惚，无暇它顾，一颗心不知应安放在何处，仿若天塌了一般，自那年起两三年里，我似乎再未看到过燕子的身影……

去年残冬岁末大扫除时，因燕子窝建在电表之上，且燕子排泄物污染下方地面严重，考虑到家庭卫生和用电安全等方面的原因，无奈之下，我只能将燕窝破坏清除了。在清除的过程中，我也是首次近距离地观察到了燕子“家”的精密结构。这是一个如手工编织的竹筐般土木建筑。是泥巴与柴禾树枝的混合中空产物，长不过巴掌大小，高约有十余公分，但异常坚固。我费了不小力气才将其铲除清理完毕。在清除燕窝的过程中，我实际是心存歉疚之心的，眼前仿若看到燕子口衔树枝草泥不辞辛劳一趟趟来回飞翔垒巢地形影，但考虑到家庭卫生和用电安全等方面的原因，只能狠心将其破坏殆尽。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多么的自私，我有什么权力破坏燕子辛辛苦苦搭筑的温馨家园？
今年的三月底，看到的这只燕子，我不知它是否是以前在我家筑巢的那对燕子中的一只？我只知道“南回燕子寻故垒”。南归的燕子费尽千心万苦，飞过万水千山，回到去岁的故居，却再觅不到旧日窝巢，燕在梁下，情系故巢！它们的心情该是如何的失落？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由沉重了许多！
自从见到那只燕子，离开母亲家后的数日里，不知怎地，我自责的心绪日甚一日。在我心里，无家可归的旧燕一定已在别家另筑新巢了。这一切都无可厚非，是旧主人无情的抛弃了它们。我内心深处唯深深祝愿燕子能重新安居乐业，遇到一家善待它们的主人，重新开始快乐幸福的生活。
又过了大约半月时间，再次回家帮助母亲搞卫生时，我又一次看到了燕子熟悉的身影。燕子如前栖息在晾衣绳上，圆圆的小脑袋左顾右盼，时而低头用尖短的小嘴搔痒般摩擦白色的胸脯，时而又回头抚弄后颈的羽毛。正在我凝神观察它之际，就见燕子突的斜掠过我的头顶，直向楼道飞去，又停在有线电视线上，叽喳鸣叫不已。顺着燕子飞往的方向望去，我的眼睛蓦然一亮，就在去冬被我破坏掉的燕窝原址，一个新的燕子窝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而在新筑的燕窝里还卧着另一只燕子。刹那间我的心情激动不已，是失去的东西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错误得以挽回后的感激，这一刻，都难以说清道明！

以前我听老人们讲过，燕子是很有灵性的禽鸟，自己辛苦筑好的巢一旦被人捅了，它们就会感觉到这里不安全了，以后就再不会到这里来筑巢了。实在没有想到，燕子能”不计前嫌”还在我们家里安家，这真是一件太令人开心的事了！同时可以想见的是，在短暂的半月之间，燕子是怎样地辛劳，一口一口再将自己的爱巢重筑……那一刻，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我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今后一定会保护好它们的安全，再不让它们受到一丁点伤害了！
我把这个好消息也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母亲，我们都很高兴！这可爱的春之精灵，带给我们多少的欢乐啊！
望着这对栖息在我家的燕子，我颇有感触，这是多有灵性的动物呀。人一定应该与自然、动物和谐相处，共同保护好地球这个我们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唯如此方为长治久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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